沙发的另一端凹陷，她的思绪也被拉扯回来。

去哪？

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情，姒妮姐还躺在医院，现在连坐三分钟都会觉得腰疼，走不了两步路就会摔倒，她这辈子可能再也没办法跳舞了。

陈季安和她一样牵挂姒妮，但她现在一心只有和木警官一起把楚余熹逮捕归案，让他接受法律的惩罚。既然这是她想做的事情，他们不应该再提醒她她是个病人，应该只躺在床上不操心任何事情。

这种自以为是的关心，并不适合她。

他递了几张附近园区的宣传单过来：“姒妮说想让你替她去拍几张外面的照片，她现在人出不来，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说到是周姒妮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林昭晚的眼底一沉，她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姒妮姐不想牵绊她的脚步，她不会让她担心他们，既然她想好好想出抓到楚余熹的办法，她也不会给她拖后腿了。

她调整好萎靡的精神，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等着，我去租个相机！”

既然要拍照片带给她，那就不能只拍一点，要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她要赶紧重新站起来。

陈季安看着她的背影，仿佛现在他不用再多和她解释什么，她就能明白他的想法。所谓的三岁一代沟，随着她一步步地靠近，就快瓦解掉了。

他的眉眼里低垂的是温柔，她为了接近他的人生，真的偷偷努力了很久。

公园、游乐园、海洋馆……

陈季安看着她规划的路线，这些一天能走完吗？虽然几个地点的车程都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但游乐园和海洋馆的面积不小，走完一个地方都要四五个小时吧？

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林昭晚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半句话都不跟他说。换作以前，她一定兴奋得叽里咕噜。

就在她快速地结束公园规划后，用时仅半小时。

秋天的公园盛放了一整片红枫，热闹的街景让人沉浸其中忘记烦恼，门口除了卖玉米红薯栗子的叔叔阿姨，还有一个看上去小朋友在招揽生意。小男孩长得漂亮极了，像个混血儿，有着一双又大又闪的眼睛，讨人喜欢，他家的鲜花生意自然不差。

他看见陈季安的时候就撒开小腿跑了过来，笑眯眯地捧着手里的百合花，甜甜地说：“哥哥哥哥，给你妹妹买束花吧！”

陈季安怔了几秒，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一声。

今天天冷，林昭晚包得像个粽子，又比他矮了一些，难怪小孩会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妹妹。

“……”

这时，沉迷于拍照的某个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慢慢地装作不经意把脚步收回来。

挪到陈季安身边，她摘下口罩、帽子，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小朋友这才看到眼前姐姐的庐山真面目，眉眼透着一股清冷的美感，五官立体饱满，气质也干净优雅。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识趣地改口：“姐姐，原来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啊，不好意思。”

林昭晚眉眼弯弯地笑，像是小心思得逞之后的小满足，低头刮了刮他的鼻子：“嗯……不过为了感谢你叫他哥哥，而不是叔叔，我买一束花吧。”

她扫了支付码之后，又低声和小朋友说了些什么。

小朋友要走的时候，突然一个回旋步停下，招手让陈季安蹲下。他犹豫了两秒钟，还是蹲下身子。

小男孩踮起脚尖，笑得像朵向日葵，在他耳边说：“祝哥哥姐姐以后生一个和我一样可爱的宝宝，把我的福气传递下去。”

陈季安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他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什么都没说。小男孩跑远了，圆溜溜的眼球转了几下，双手捧着脸笑，可爱极了。

在陈季安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一束花递到他眼前：“送你的花。”

他回过神，才想起自己没给她买花，有点不好意思：“不应该是我送你吗？”

不应该是男朋友给女朋友送花吗？那他这个男朋友，还合格吗？

她抱住他的手臂，眼里看他的眼神依然闪烁着光：“女孩子也可以送男孩子花呀。”

她的脑袋靠在他的手臂上，看着头顶的枫叶，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何况，你是我未来孩子的爸爸。给你送点小礼物，不可以吗？”

她的眼底溢出了浪漫的温柔，他们一定能生一个和他一样漂亮可爱的小孩儿。

一阵风吹来，漫天的枫叶盘旋落下，红色的枫叶伴随着公园广播那首不断循环的《枫》，合时宜地勾起一些封存的回忆。她的围巾被风吹到他的脖子上，他眼里有极光一样绚烂的光，无奈的遗憾应该很适合秋天。

就像，当年的他也有过差点失去她的瞬间。

他在国外的时候，接到她打来的视频电话，少女穿着校服，看上去气喘吁吁的，像是刚跑完步回来。

他一边处理手上的工作，一边抬起眼看她，女孩看上去心情不是特别好。

许久，她别扭地开口：“季安哥哥，学校有男孩子和我表白。”

他顿了下，才淡淡回应四个字：“早恋不好。”

她丢下书包，振振有词：“是早恋不好，还是你不想让我早恋。”

他沉默，她识趣地不再多问，而是说起那个男孩长得多好看、学习成绩多好、家庭条件多好，就连宋江桐以前老喜欢说追她男生的坏话，这次也没得挑剔。

屏幕对面的女孩拉来一把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问：“早恋真的不可以吗？谈恋爱真的不行吗？”

她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想了很久，在挂掉电话之前跟她说：“想要谈的话就去吧，青春只有一次，保护好自己，别被人欺负了，不该做的别做就好。”

没想到他说不可以她不高兴，说可以她也不高兴。

林昭晚马上变脸：“那你是说我可以和那个男孩子谈恋爱吗？”

他平静地回：“看你自己。”

他听到对面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吓得电脑都差点关了机去找她，没想到她只是捡起手机，不让他看她的脸。

许久，她说了句“晚安”，就不太开心地挂了电话。那几天，都没有再联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