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楚王的手笔？”

方士青看着暮清妍，眼神锐利，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暮清妍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没办法辩解，也没办法说，这一切都是李暮欢自己要求的。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里面确实有子骞的手笔。”

“.......”

堂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兄妹俩面对面的坐着，却是谁也不说话。

许久之后，暮清妍才听到方士青用着沙哑的嗓子说了一句。

“当初，誉王既然能将暮欢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誉王身边，那现在，必然也有办法，悄悄的把人弄出来，我知道，之前的事怪不到誉王头上，若不是暮欢坚持，楚王也不会对她有这样的安排，我不求其他的，只求你们能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把人给我弄出来。”

方士青的声音压抑而痛苦，要说心里一点怨怪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抱怨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趁机提出要求，先让李暮欢离开誉王府才要紧。

“大哥，我也不瞒着您，在知道子骞的身份，以及李暮欢是怎么进到誉王府的时候，我就问过她，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将她带出誉王府，但她并不愿意，而原因是什么，我想大哥心里也很清楚。”

“......”

方士青双手覆面，用力的一揉脸，抬头看向暮清妍，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清妍，我知道她不愿意，我也知道强拧的瓜不甜，但如今京城局势这么乱，她留在誉王府又是为了给楚王做内应，一旦身份暴露，等待她的结局是什么，你应该能想象的到，即便身份不暴露，可誉王一旦事败，她作为侧室，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个未知数，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我也要保住她的一条命，没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只要能活着，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

“大哥，你真的做好被心爱的人，恨一辈子的心理准备了吗？”

方士青坚定的点了点头，“是，我做好准备了，她就是恨我一辈子，我也无所谓。”

“但是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李家满门被灭的仇，若是报不了，她心里会有多煎熬，特别是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之后。”

暮清妍当然希望方士青和李暮欢，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她心里同时也很清楚，站在李暮欢的角度上，她是宁可这辈子错失爱情，也不会错过为家人报仇的机会的。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每天都生活在那么危险的环境下，也许，我能慢慢的化解到她心里的仇恨也不一定，我想试试。”

暮清妍心里默默的叹出一口气，方士青的这种想法，太过 一厢情愿。

不过，李暮欢如今腹中有了方士青的孩子，也许想法会有所改变也不一定。

“这样吧，大哥，我让子骞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你若能说服李暮欢跟你离开，那我们必然会鼎力相助，但若是她不愿意走，那还请大哥尊重她的想法。”

“好！”

方士青凝重的表情，因为暮清妍的这个承诺，瞬间就好了许多。

只要能见上面，他就有说服李暮欢的可能，总比他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要来的强。

当天晚上，暮清妍在房中安静的等待，果然，到了夜半时分，秦子骞如期而至。

如今方士青这边有许多事要处理，暮清妍不放心这么快离开方家，所以和秦子骞商量过后，决定暂时留在方家，而秦子骞则是在晚间来此与她相见。

而为了见面方便，暮清妍在院中并未留太多下人，晚上只一个小丫鬟睡在偏方，惜春念夏等人，则也被她派去照顾轩儿和小豆丁了。

秦子骞进到房中，见暮清妍坐在桌边，并未入睡，且眉头深锁，似有心事，于是走到她身后站定，伸手轻轻的按揉着她的肩膀。

“怎么了？是担心你爹娘和轩儿他们吗？”

暮清妍伸手拉下秦子骞的手，让他坐到旁边的梨花凳上。

“他们一路都有你派去的人保护，到了山谷，又有那么多身手了得的人保护，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是我大哥，他这里留在京城，除了处理方家财产的事，另一个主要目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说到这个问题，秦子骞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李暮欢是怎么进到誉王府的，这事儿不可能一直瞒着，为了避免后期被人利用来离间你和大哥的关系，今天我已向大哥坦白，他现在提出，不管李暮欢是否同意，都希望你能将她从誉王府里带出来，至于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们自行解决。”

“......”

秦子骞看了一眼暮清妍，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

“已经晚了！”

“晚了？这话怎么说？”

暮清妍有些紧张的盯着秦子骞，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但凡还有一点希望，秦子骞都不可能说晚了。

“之前我和你说过誉王这段时间都在忙引导舆论的事儿，今日收到风，誉王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暮清妍心里一沉，这个时候说起这个话题，难不成这事儿和李暮欢有关。

“今日我为李暮欢安排的太医已经去了誉王府，誉王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

“一个侧室怀孕，虽说是件高兴的事，会加派下人服侍，但若李暮欢愿意走，你应该有办法将人带走才是。”

秦子骞摇了摇头。

“我说晚了，并不是指誉王知道李暮欢怀孕，而是誉王想利用李暮欢腹中的孩子做文章。”

“利用这个孩子做文章？怎么做？”

“当初小鸡仔灭了蝗虫之后，誉王就即刻反京了，一路快马加鞭，到京城的时候，离小鸡仔在皇宫出现，只相隔了半月，而当时李暮欢就在皇宫之中，若她他日生下一个女婴，身上带有小鸡仔的胎记，你觉得百姓会如何说。”

暮清妍脸色微微一沉，已然明白秦子骞的意思。

“你是说，誉王准备制造舆论，让百姓认为，当日的神鸟，托生在了李暮欢的肚子里？”

秦子骞点了点头。

暮清妍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她没想到誉王居然会把主意打到这个孩子身上。

“不对，百姓们都认为小鸡仔是凤凰的象征，是代表国母，既然誉王在孩子身上纹凤凰图案，也只能让百姓们认为，这会是将来的国母，日后，顶多就是成为众多皇子争相求娶的对象，对誉王夺权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以誉王的野心，他断然也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国丈。”

“你说的没错，但如果圣上突然暴毙呢？”

秦子骞耐心的用话去引导暮清妍。

暮清妍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想到了关键问题。

“如今圣上膝下可有皇子？年岁几何？”

“圣上膝下有四名皇子，年岁最大的也才六岁。”

暮清妍的脸色一白。

“六岁......六岁的孩子即便登基为帝，也断然不能亲政，有一个女儿被上天认定为国母，誉王便能以未来国丈的身份，成为摄政王，在幼帝长大，能亲政的这小十年时间里，他完全有时间，将朝政以及军权，全都握在手里，到时，只怕是他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将小皇帝赶下皇帝的宝座，他再取而代之。”

“没错，所以如今，李暮欢是誉王的重点保护对象，最起码在孩子出生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带走李暮欢。”

“可生儿生女，这都是未知之数，到时候若是生下的是个男孩儿，誉王的打算不就全都落空了吗？”

“誉王既然打算用这个办法，那李暮欢不管生的是什么，必然都会是个女儿，这种戏码，誉王要操作起来，非常简单。”

“誉王子嗣单薄，李暮欢肚子里的孩子，明面上可是他的，他难道舍得将自己的儿子换掉？”

“与那滔天的富贵相比，一个儿子算什么？这个没了，自然多的是女人愿意为他生，再者，孩子换出来，不见得就非得弄死，找个人先养着，等日后再找个时机，随便捏造个身份带回来也就是了。”

暮清妍越听，这心就越往下沉。

“不对，这件事还有个前提，就是在孩子出生之后，誉王得尽快杀死圣上才行，可圣上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又有你这个后盾在，他不见得就能成功，这时间长了，皇子们都长大成人了，他就是想办法杀死了圣上也无济于事。”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即便有人全天保护圣上，也难保不会中招，誉王在朝中势力庞大，皇宫中有多少他埋下的钉子，至今都没完全查清楚，之前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弄死了圣上，他也不见得就能顺利当上摄政王，这才没对圣上下手，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借口，在等待孩子出生的这几个月里，他完全有时间，布置出一个完美的暴毙现场，皇宫中那么多人，是人是鬼，根本就分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