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堂
作者:纳言本言 | 分类: | 字数:32.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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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不是异类只是常人
英慈总算感觉到脚疼了。
不知被他抱着走了多久,才回到客栈门口。
窥见里面灯火亮起,书院学子都在,她忙从聂子元怀里滑下来。
冯睿智焦躁地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英慈,眼顿时睁大几分,接着又装作厌烦地扭过头,朝大堂深处走去。
付红云担心地跑出门,抓住她的袖子问道:“你和聂子元没事吧?抓住那人了吗?”
触及聂子元在英慈身后投来的冰冷视线,他满腹委屈地收了手,自问自答道:“哎,你们俩没事就好,人没抓到就没抓到吧。”
时间离程大胡子说的时间,已经不到一炷香功夫了。
客栈大堂角落的椅子上,程大胡子以奇怪的姿势趴着,鼾声如雷。
学子们则在整理好今日收到的酒钱,等着时间一到就催促他公布考评结果。
英慈寝舍因为二姐的“慷他人之慨”,酒水全都被处理掉了,卖得的银两比其他几个寝舍还多。
邬陵记完账后,知道英慈二姐拿不出来,便让付红云偷偷溜出门,上二楼天字一号房,取出英慈藏好的那些银子,又找人用英慈二姐的名义,交到他手中……
因为进展顺利,一向表情寡淡的他想到这次寝舍必定夺冠,流露出难得的愉悦。
大堂里唯独缺了褚奇峰。
英慈不由得担心地问付红云:“褚家两兄弟去哪里了?”
付红云眼里露出八卦的光,勾勾手指,将英慈引到后院。
没被冯睿智糟蹋的院子倒是清幽静谧。
假山上怪石嶙峋,草丛中夜虫低鸣。
亭子上的琉璃瓦凝结了阳光的余温,闪闪发光,轮廓在越来越沉的夜幕中,也清晰可见。
褚奇峰和褚奇峻的身影伫立亭中,相隔甚远,一黑一白,像是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英慈想起褚奇峰看着那块玉佩时矛盾的神情,害怕兄弟俩不对付,于是蹑手蹑脚躲到一块石头后面,偷听两人说话。
褚奇峻似乎喝了英慈二姐送他的酒,话语中带着浅淡的醉意。
“没想到那鬼画三绝,并非完全骗吃骗喝的混混,竟然为了你的事煞费苦心。”
褚奇峰也微醺地垂着眸子,红霞从耳根蔓延至脸颊。
“大哥,在你心中,我与他们三人都是废物吧?”
褚奇峻不悦地挑起眉:“你为何这样想?我从没说过……”
“还用说么,”褚奇峰垂下头苦笑,“爹娘和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那么明显。我知道你们以我为耻,我也一直以为自己蠢笨如牛,是个异类。”
“但认识鬼画三绝和其他画师之后,我才知道我并不是笨,而是太普通。许许多多的人和我一样普通,不会学什么马上就会,不会做什么马上就能做到完美。”
“只有和他们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真真切切活着,被人需要。”
“而且鬼画三绝有恩于我。”他犹豫了许久挽起袖子,让褚奇峻看手腕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大哥,你记得吗,你曾问我这个是怎么来的,我说是摔地上无意中划的,其实不然。”
“你任督陶官当日,我在私塾和人打架,被先生告了状。回到家,娘将我骂了一顿,说我不像聂家人,不配当你弟弟。”
“我逃出家门,在河边发怔,结果摔了下去,被石头划伤。若不是鬼画三绝救了我,我早就被河鱼啃得尸骨无存了。”
英慈这才明白褚奇峰为何重视那三人,又不愿对她讲,大概是惧怕自己的懦弱,被其他人知道吧。
男人哦,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褚奇峻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打了个激灵,酒意全无,从长椅上站起来喝道。
“糊涂!我对其他人又何曾有热言热语,你不是不知道我生性如此!”
“若是真将你当废物,何必对你严格要求!况且你在伺候爹娘一事上,强我千倍百倍,他们身子不好时,是你在身边伺候。你随便说些话,都能逗得他们开怀大笑。”
“而我完全不知如何让爹娘开心,就算我就算得到圣上褒奖、百姓赞誉,加官进爵,他们也只会觉得这是我应该做到的小事。”
两兄弟不知积压了多少年的隔阂,今夜竟然在邬陵调制的酒香,和池子潺潺的水声中逐渐消融冰逝。
英慈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不动声色地离开,就听到两人的对话急转直下,朝着诡异方向发展。
褚奇峰闷闷道:“所以还是我笨,不能理解你。”
褚奇峻脸色发青:“你好话坏话都不会听,若是执意这样想……”
英慈终于忍不住了,仿佛被二姐附体一般,冲到两人中间,抓起两人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
“大哥,褚奇峰的意思,是他特别崇拜你,后悔没能从你的角度思考问题。”
“褚奇峰,大哥的意思是,亲兄弟不必在意这些,他一直认为你很棒。”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多管闲事,唐突了一回,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你们继续聊,好好说,若是聊得不愉快,再找我,我帮你们两个解释。再见,告辞。”
英慈飞速后退,想要转身逃走。
褚奇峰大步追上她,眸光潋滟,许久,红着脸冲她点头,语气坚定:“谢谢。或许,我进入明德书院最好的事,便是认识了你。”
这话与几声清脆的鸟叫混在一起,叫英慈的心情随着嘴角上扬——
这次她没做错也!
聂子元和褚奇峰都向她道谢了。
而且寝舍考评多半能拿到第一。
真是个好日子!
就算在百草铺挣的银子全花完也值得。
因为能得到“明德券”作为奖励。
这就是所谓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回到大堂。
戌时的鼓声响了。
程大胡子竟然没用学子提醒,就揉着一头乱发,打了个呵欠睁开眼。
看到大堂里东倒西歪的桌椅,还有满地碎碗,流淌的酒水,他不明所以地起身。
“这是哪里?是不是我睡着了,你们偷偷把我抬到什么地方?”
店家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闻言钻出来,抱住程大胡子的腿,哭得格外响亮。
“程教习,是你们书院把我们客栈当作考评点,才弄成这样的啊,你们不能不负责任!这笔账要怎么算?”
英慈背脊一凉,心头浮出极为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见程大胡子皱着眉,望向所有学子。
“我让你们买酒,没有让你们砸店,赶紧把酒钱全拿出来,赔偿店家!至于考评成绩,全员不合格!”
付红云顿时如丧考妣,嘤嘤嘤地哭起来。
其他学子也是哀鸿遍野。
可谁敢向程大胡子那疯子抗议?
英慈绝望地闭上眼——
白忙了!又白忙了!
银子没了,明德券也没了!
难道她只有嫁金龟,才能挽救明月坊么?
替褚奇峰和褚奇峻兄弟传话,可以收银子吗,比如一句话一两银子?
啊啊啊疯了疯了!
上哪里搞钱?
全客栈最镇定的要数聂子元。
他微笑着走到英慈身边,拍拍她的肩,用英慈之前说过的话,反过来安慰她。
“说放弃为时尚早,还有第四项考评。”
可英慈的病没好利索,经过一夜折腾,第二天又烧晕过去,还传染了聂子元和褚奇峰。
五人中有三人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而第四项测评是烧饭,每个寝舍的五人都必须参加,并烧一道家常菜让教习品尝。
英慈所在寝舍本就丧失了参加考评的资格。
但付红云和邬陵垂死挣扎着,生火点了自己的衣裳,烧糊十只锅的锅底,差点炸掉灶台……终于做出硬邦邦的黑色米饭。
凭实力拿下月末考评的倒数第一。
五人将面临明德书院成立以来最严苛的惩罚,其中熬不过去的会被请出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