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两人都安然离开自然万事大吉，可以凌霜目前的“身份”来看，当属禁卫军中最低阶品的职位。换句话来说但凡禁卫军任何一人，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甚至还不如一些太监。

他身边若突然出现一个人出宫已经算是奇闻异事，若是出现两个人，定然会惹人怀疑。

尤其凤臻的小腹，将衣物笼统拽宽松一些，虽然能暂时遮掩。不迎着风还好，若是一起风，必定露馅，届时就更加跑不了。

即便撇开风力不谈，她本身也走不得多远，估计皇宫都还未出得去，玉清卓就会追上来。

几番商议不下，她说服不了元靖，元靖说服不了她，便只能赌着一口闷气，决意不再理会元靖道歉示好。

直到申时，安湘云汇见完她的叔父回来后。给他们带来了第二个转机。

一些家乡糕品，送来请两人尝尝。其中还附带着一张小信条。

——巳时一刻，徐大人，午门。落笔是一个“叶”字。

叶姓之人凤臻仔细回忆了一下，只认识一个，叶潇潇。虽然笔风走势极其陌生，但她一猜便知道是他。因为他的字迹，自己也没见过。

徐大人，安湘云的叔父，也是将安湘云进献给玉清卓的那个二品官员。

安湘云让凤臻大可安心，叔父是心甘情愿帮助她们的。有两个原因。

一来，虽然是安湘云自己要进宫，但面对安鲁的指责，徐大人也被骂得心生歉疚，总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亲手将侄女送入虎口，于是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帮着安湘云，安湘云也一有机会便向玉清卓美言叔父，以至于他的官路一向很顺畅。

二来，女帝被玉清卓抓捕入宫的消息虽然大传开来，但还在位的前朝旧臣屈指可数，能够为凤臻动恻隐之心的人不多，徐大人算一个。无论如何，他愿意助这曾经的江山主人一臂之力。

送凤臻等人出去。

届时，再由叶潇潇假扮的车夫随从，在正午门等候，接上二人一道逃走。

当然，这其中涉及到的关系有点复杂，没有人想因为一番好意而祸及到自己，所以凤臻要做的，便是伪造成恶势力，逼着徐大人不得不这么做。

如此，都得圆满。

达成共识，元靖也能走，凤臻也能走，可谓是皆大欢喜。

唯一牵挂着的一件事，便是臻至阁的事情，以及古慕寒的尸身。两个多月了也差不多成为白骨了，还没入土为安吗？

安湘云面色凝重，道：“关于这件事，陛下曾经下过禁止令，不许任何人将此消息泄露出去。但今日女帝问起，湘云……”

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禁令凤臻身子一怔，紧张得手心中不断渗出汗液。“为何？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在女帝与靖太子被抓的第三日，古先生的遗体便不翼而飞了。”

听闻，凤臻倒吸一口气，震惊之际，只听安湘云继续道：“因为陛下深知此事对女帝的重要性，遂命法门司的人暗中联络了所有民间有头有脸的评析师，结合着大家一起寻找。”

凤臻追问道：“结果呢？”

安湘云看了眼凤臻，摇着头幸幸道：“湘云也是听叔父说的——并没有找到。陛下因此气得大闹朝堂，重罚了法门司所有人。”

看着凤臻那因为震惊而不住抖动的眼眸子，连忙道：“不过，叔父还告诉湘云一个传言。好像是说半个月前，有人曾在爻山顶上看到一座新起的孤坟。其墓碑立文上……刻着古慕寒的名字。”

爻山，乃是一千里外，形状围着王城的一座大山。

握紧的拳这才渐渐放开来，凤臻笑得有些虚脱。之后才想起来什么般，问道：“可知立坟之人是谁？”

安湘云神色显得有些木然，摇头以示不知。

想来定是他的门生徒弟们，甚至是门生中的谁？这基本没什么悬念。至少不会是恨他的人。

说到门生，又不得不想起送信的叶潇潇。这个人，凤臻还是比较好奇的。

数月前古府外匆匆一别，之后了无音讯，凤臻都快忘了这个人了，或者因为玉清卓的追捕，他为了不惹祸上身而临阵脱逃，当然是可以理解的。谁还嫌弃自己命长？

原本走就走了吧，但此刻突然出现，不禁令凤臻又想起了之前玉清卓说的那翻话——

他品行有问题，而至连古慕寒那种有容乃大的心胸都包容不下？

这不免令凤臻心中摇摆不定，此人到底该不该信？能不能信？

问起安湘云可认识叶潇潇此人？

她回忆了很久，才不太肯定地点头。

当年“叶潇潇”这个名字盛极一时，其被悉知的程度仅次于“臻至阁”三个字，甚至比“古慕寒”还出名。

这么说吧，听说过“臻至阁”的人不一定听说过“叶潇潇”。

听说过“叶潇潇”的人不一定听说过“古慕寒”。

而听说过“叶潇潇”和“古慕寒”的人，就一定知道“臻至阁”。

古慕寒此人，知道的只道是生性淡漠冷清，一生都被病痛折磨着，而至力倦神疲，又得分神授业门生，无心迷恋虚名。其大部分时候都不露面，而是派大弟子叶潇潇作门面人，代为发言，代为应酬，代为案件评析，以及代为吸纳，拓展“评析”行业。

典型的隐士，为弟子做嫁衣。

徒弟的名望及能力与日递增，本事越发纯熟，且也生得一副丰神俊朗的好面像，因为眼罩的关系够有特点够神秘，让人过目不忘，很快就受到多人追捧，风头盖过了他这个做师傅的。

捆绑关系，行内人出于尊重，无论是不是臻至阁的人，都愿意尊称他一声“大师兄”，而在那些富家世子小姐堆里，刚开始还礼貌的叫一声“叶公子”，久而久之为显亲近，也跟着叫“大师兄”。

甚至私底下还有人称他“大朗”的，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于是干脆改叫“叶郎”，“叶卿”。

“卿”一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排除一些亲密关系的叫法。还有三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