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叶潇潇口中的“局势”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凤臻也不确定。她离开凤妤国也有段时日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也一头雾水，完全猜不到玉清卓会怎么治理国家，许多东西仍还是第一次在他口中听闻。

不过看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实在令人瞠目结舌。可谓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畅想未来这种事情凤臻做得多了，近点儿的当属夜澜国苏家二公子苏忘，简直团团转。所以她没有多少兴趣继续听他们接下来还会再谈些什么。

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元靖便立刻握上他的手，询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

她点头，对上阿达蛮的目光，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准确的说是在看自己隆起的腹部。也同样带着摸不清心思的精光。

凤臻假装自然地将手覆盖上去，提醒他收回自己视线，一边在元靖的搀扶下起身，欠身行礼道：“实在失礼，我身子有些乏了，就不打扰二位长谈。要先退下了。”

元靖也颔首代礼，“靖也先告退了。”见叶潇潇也站起身来跟随，他道：“叶公子既然和阿头领如此相谈甚欢，不防多留一会儿。不用顾及臻儿，有我呢。”

叶潇潇有些错愕，不太确定的看了看凤臻，见点头，这才安心回应。

阿达蛮哈哈一笑，道：“可以理解。新婚燕尔嘛，还这般如胶似漆。”把元靖都问脸红了。“哈哈，去吧去吧，那叶兄弟就留下来再陪我一会儿。”

两人退出之际，见门口候着的两名山匪又跟了上来，他又喊道：“等等。这几位都是寨里的上宾，二相公的旧主。以后不需要你们寸步不离。把人都撤了，另外看看有什么需要都送过去，莫给我怠慢了客人听到没？”

两人回到房中，果然之前十步一人的看守们都不见了，屋内桌上也加了些茶水和糕点果子。突然之间变得静怡下来，倒有种令人身心舒畅的放松。

才回到屋中，凤臻被元靖小心翼翼安置在床榻上，守着一睡便是几个时辰。直到戌时才醒来。

似乎怕打扰到自己安睡，身边的烛光并未点亮，拉下客堂与床榻之间的帷幔遮挡着光，里面显得有些昏暗。而客堂之中，是元靖和已经回来的叶潇潇边品着茶水，边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的景象。

不见凌霜。

凤臻艰难地爬起身来，动作虽然很轻却还是被元靖发现了。连忙过来将她也扶了过去。

“陛下。”叶潇潇弯腰行礼道。

凤臻挺着个肚子在元靖搀扶下小心翼翼坐到凳子上，道：“以后不需要这种礼仪了，我早已不是女帝。叫我的名字吧。”

叶潇潇立刻把腰肢压得低些，道：“不可。陛下永远是陛下，君臣之礼还是得有的，断不能逾越。”

“这儿哪来的君哪来的臣？都过去了就没必要如此。对了，我交代的事可打听清楚了？”

“那……‘臻’是太先帝赐予的字，总归神圣庄严。潇潇以后便唤陛下作‘臻上’吧。”

凤臻无奈摆手，“随你。”

叶潇潇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元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甩甩头，才道：“回禀臻上，您让我们打探的事已经打探清楚了。基本可以确认他们口中所说的‘李将军’便是当年凤妤国宫中的禁卫军统领，李云翰大将军。”

叶潇潇说，据大拇指阿达蛮所描述，事情似乎发生在七个月前。

他路过大丰冈的时候，曾经遭遇到了十几个人拦路劫匪，领头的便是李云翰。

大丰冈，通往双辽城唯一的道路，距离较近也只有三百几十里路程。也是凤臻年前被夜澜国三皇子元泽所俘虏的地方。

因为李云翰和阿达蛮各自身手悬殊不大，战了足足两个时辰仍不分胜负，后来只得凭着一把“九环坤央刀”才将其制服。

考虑到当时阿达蛮心怀野心，如果要完成他的统治计划孤身一人自然不成，需要招揽更多人才，于是便招降了李将军等人。初步形成个小团伙。

后来因为每次作战中李将军用兵如神，布阵技巧熟练，曾经不止救过陷入绝境的阿达蛮，还给他提供了更多作战策略，助他收复了越来越多的地盘。于是几乎成为他必不可少的伙伴，有过命交情。

本来‘二拇指’的位置要给李云翰的，为彰显永世交好的诚意阿达蛮还不远千里把妹妹阿尔妙接了来，嫁给他，但没想到他统统一口回绝。扬言兄弟可以做，仗可以打，有难大家一起扛，娶妻生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谈！

好家伙，口气十分强硬，以至于伤了阿尔妙这个“姑娘”的心，把人都气哭了。

那时的阿尔妙还没当上二拇指，且除了体格特异并没有这一身本事，实在咽不下这口侮辱气，便凭着一股子蛮力去找李将军讨要说法。

结果当然毫无悬念三招五式败下阵来。

因为哥哥的影响，阿尔妙也是个信仰力量的人，不止对李云翰心服口服，还暗生敬佩之意。闲时便向哥哥阿达蛮讨要李将军，求他对自己授艺。

第一百零九章 酒宴

答应之后时间久了，一来二去阿尔妙反而陷得更深，一度产生情愫。

但李云翰反而对她越来越抗拒，各种理由推脱拒绝再次见面。实在逼急，宁愿请了个在各分寨中奔走，操练兵马授业布阵的苦差。

阿尔妙以为李云翰嫌弃自己力量配不上他，自告奋勇带人剿了附近一个大麻匪帮的老窝。便是现在的樊鹫寨。

却不想，他仍不为所动，仍看不上她，也不愿意再相见，一直搁浅三个月到现在。

其实严格来说，两人目前的关系仍没有明确画出条线来，就这么吊着半口气半死不活。

虽然话是这么说，有的人私底下都偷偷议论过，都能理解为什么李将军如此铁石心肠。

无他，女子都以娇俏为容，小鸟依人才能激发男性的保护欲。而让一个二拇指那样的人在自己身边，没有男子尊严谁能吃得消？

何况凤臻是接触他最多的人，许是军人的缘故，性格多多少少有些习惯性耿直，刚正不阿，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关于这方面，他倒和那谜一样的，同为军人出生的凌霜如出一撤。

问起李云翰什么时候会回到樊鹫寨，连阿达蛮都说不准，只听他随便提了几句，说他有一位故人近来会经过莱芜城，他想独自去见见那位故人。

李云翰口中的故人，须得独自前往会面的自然多半是凤臻了。且如果所言不虚，由此可推断一直以来都有人知道李将军已经落草为寇的消息，且到现在仍保持着联系。

具体是谁就不妄加揣测了，总之应该与徐侍郎无关。若他知情，断不会不告诉她们，也不会还没等到李云翰露面便提前上演一出保命的苦肉计。

凤臻问起凌霜何在？元靖与叶潇潇的面色缓和不少，甚至带着笑意。

道：“他在前堂呢。阿达蛮说要欢迎我们到来，提前在前堂举办个小小的晚宴，算接风洗尘了。”

两人在这里等凤臻醒来后一同入席，是很合理，但也很失礼。哪有主人宴请宾客，宾客闭门不出的道理？

于是连忙简单梳洗完，三人一同赶往前堂去。

……

……

才靠近前堂，便可感受到其喧嚣沸腾，热闹至极的气氛。

其中多为呐喊助威的欢呼声，偶尔有几个突兀的喊叫在助威话语前加上名字，但很快就会被节奏分明的战鼓声覆盖。

不可否认听得人热血澎湃，如同亲临战场。

然而等三人走进前堂，里面人影其实不多，只有三两个聚在一张矮腿长桌前，边碰杯饮酒边商议着什么，手指不住比比划划。见他们来了，也只点头表示打招呼。

再看其余一张接一张的桌上，酒肉满桌，却乱七八糟有些狼藉，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洗劫。

再抬眼望去，才知原来全部都集结在练武场上。

此时，只见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央突然高高跃起一个人影。出于助兴，击鼓之声节奏也随之舒缓下来。

凌霜。

他双臂平举，敏捷的身形往后一跃，不像在避让什么。因为他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气定神闲，由于酒宴的缘故，面颊绯红，似乎已经喝得微醺，却仍满脸笑意，玩味似的低垂眼帘盯着下方。

人群中发出一声烦躁的闷吼，可感觉出该人情绪很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待凌霜落到地面，鼓声节奏立刻变得急促。又是几声咬牙切齿的嘶吼，和对打之声。

看来他似乎是在与人比武。

没多久，可见在另外一个地方再次高高跃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跃起的那个方向人群怕祸及自己，都退让开来，露出一个光着膀子，满身皮肤被酒精熏得通红的人。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凌霜，当即大吼一声不住捶打着胸口，如同只发狂的大猩猩在宣泄自己的愤怒。道：“来啊！正面干我啊！跟只猴子似的只知道上窜下跳算什么本事？来啊！啊！！”

引得观看人群阵阵哄笑。

凌霜不以为意，仍不改笑色以自己的节奏缓缓落到另一方。

那人又怒吼着捶打起胸口，随他下落的方向扑去。人群又立刻围上那个缺口，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随着战鼓声变得异常急促，应该是终于交上手了。

“哦！哦！哦！”

“二相公好样的！”

“阿威别怂啊！给我们山寨争口气，打趴他！”

然而没一会儿，凌霜又高高跃了起来。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跃了三四次，一次一个造型，仿佛刻意戏耍着对手玩闹一样。

最后跃起的幅度较高，似乎奋力一跳，到最高点时并未如之前几次倾斜着身体往后仰，而是腹部一收，转而头向下，脚向上。也没有往空旷的地方落去，反而看准那个光膀子男子，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沉稳按到其肩膀上。

对方以为这是个破绽，立刻以同样的力度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却不想凌霜如同久等了一般，上方的腿部立刻叠交在一起，且交叉到最大极限而至腰部也有些扭曲，手肘微弯蓄力，同时反抓住对方提气往上一弹，猝不及防地将对方也提了起来。

腿部回旋，对方也浮在半空不住转圈。他适时放手，之后自己安然落地。趾高气昂地欣赏着对方在连续转了十几圈后，重重跌坠到地上。

“啊……”痛苦的哼叫，那光膀子男子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一会儿捂着首先了着地的肩膀，一会儿捂着肚子，一会儿又曲卷膝盖。可能疼的地方多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捂哪里。

“赢了！二相公又赢了！”

呐喊声起，凌霜双手握拳高高举过头顶，傲睨万物的姿态扫过众人，用力在半空捶了捶，刚开口发出一声胜利者的嘶吼，一人端着碗酒跑了过来递给他。

他动作熟练，接过之后豪气云天地一口饮尽，推回碗后道：“下一个！”

元靖，凤臻，叶潇潇三人：“……”

看来他适应得挺好呢。

山匪们举荐人时，推推搡搡留出不少空隙，凤臻三人这才在人群内部，看到两把特制加宽的大椅子，各自铺了条兽皮，而坐在上面的分别是阿达蛮和二拇指阿尔妙。

两人也在为凌霜打赢比试而高兴不已，只不过一个人面上是赞许，从开开合合的口型上看来尽是夸凌霜这个妹夫如何深藏不露，身手如何了得。一个则面容娇羞，回应大拇指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不巧，视线穿过人群，正好看到人群之外的凤臻等三人。

相顾无言，凤臻可见阿尔妙的笑意都凝结在脸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主动打招呼，因为她每次见自己的眼神都带着轻微敌意，要么高傲不屑。总之可以说若非必要，完全当自己不存在。

却不想，这次阿尔妙突然主动点头打招呼。这倒让凤臻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