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有刹那的发怔,不过仍是笑了一下,接道：“这是什么话,傻小样。”继而又继续刚才的话题,继续问：“悦悦到底是跟你先认识？还是跟老三呢？她确实没跟老三有什么？”

“老妈，你好八卦诶！”顾辰晞见她老妈故意不就她的问题给予回应，所以显得有些不耐，继续看她的书。顾夫人一个人默坐了一会,低声叹气，起身就要离开。顾辰晞即刻喊住她，“老妈,你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嘛！”顾夫人扭头，笑呵呵地问：“不是觉得我在这儿妨碍你了么？又怎地让我陪你了？”

“老妈，我想跟你说会话，我心底的话。”顾辰晞放下书，站起来也将老妈一起拽到地毯上坐好。她一边帮她老妈揉肩一边问：“老妈，你干嘛回避我刚才的问话？”

“你说的都什么话，就你还能将人家娶了？太不着调了。”顾夫人回头唬她，拿开肩头的双手，继续说：“不过你们好姐妹嘛，也挺好，经常来往，感情估摸着比亲兄妹还来得亲。”

“噢……，好吧。”顾辰晞甚是无奈，看来她老妈是不会明白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当然，这按照正常思维，也定是想不到另一种层面的。顾辰晞琢磨了几秒，接着问：“老妈，如果我选择不婚，你会反对么？”

“为何？”顾夫人不假思索地带些狐疑地瞧着正在旁边嬉皮笑脸的某人。

“因为我想把我的青春和年华献给我最热爱的事业，而不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顾辰晞在一旁躺下来，双手交叉托着后脑勺，眼神眯起，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线。她老妈有些惊愕地望着她，一下子没了言语，有点轻微发怔。顾辰晞瞄了一眼正满脸错愕的她老妈，则又坐了起来，笑哈哈地道：“老妈，你别多心，我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只不过我们不会按照正常套路，所以我事先向你透露一下，若是将来我做了一些事，让你无法接受，也希望老妈能看开一些，不要为难了自己。”

“是么？你什么时候处对象了？竟然都瞒着我们所有人，你这孩子，还真是不得了了。本来还想着看你与小时候的玩伴雨泽挺合适，不妨相互深入了解一下，没想……，这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顾夫人轻叹一声，虽然口上表示她很生气，然而笑眼眯眯的表情还是显露出她此刻很愉悦，而且那探究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好奇。

“赶紧打住你们的想法，现在可不像以前，还流行父母包办婚姻。不过，我也没有瞒所有人，至少茜茜知道。”顾辰晞在听到她老妈那番类似“相亲”的话时，心中莫名就有点厌烦，于是本还欢快的语气刹那变得严肃，脸色也冷了几分。顾夫人也见过女儿生气时的百般模样，唯独这次冷冷的生人勿近的表情，掺杂了不少慎人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很紧张，就如有一种诡异的形如视死如归的情愫。她同样也板着脸，因为她不喜欢女儿以这番模样面对她，变得特别陌生而疏远。“辰晞，我们做父母的都是为了你们好，并不会害你，若是不合你意了，都可以商量，并不是要为难你做不愿意的事。而你小心思那么多，但对象不要是自己的亲人。你对你想要达到的目标，先来跟我们打预防针，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都可以包容，但是有些事你要适可而止。”顾夫人说完便起身，慈爱的语气中包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使得顾辰晞有片刻的失神。她差点忘了她老妈曾经是大学教授，专门研究过心理学课程，而且又天生细心敏感，恐怕她在家放松了警惕，所有的细微都被她老妈捕捉在了眼里，也难怪她总觉得她老妈从进来那一刻起，就有话要跟自己说，但是又欲言又止，原来心里面早就已经有谱，而自己偏偏还傻乎乎地望枪口上撞，被她逮个正着，这能让她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么！

“老妈……”顾辰晞在她老妈将要开门的一刻喊住她，“无论怎样，我已经认定了，至死不渝。”

顾夫人即刻转身，在内心深处唉叹，不过还是克制了情绪，“辰晞，有些时候不能那么任性，你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理想和现实本来就不是完全能达到统一，这之间的差距你又要用多大的代价去换取？而且，人心易变，你可以把握你自己的，但你能控制别人么？那还不如平和自己的心，顺其自然，岂不更好。”

顾辰晞有些发懵，只因为她在她老妈的神情上看到了落寞、伤感，还有一种无言的悲伤。她无法明了为何她会有如此强烈的判断，只是那一种表象让人好心疼。她走过去，轻声问：“老妈，你是不是想到了过往的伤心事？”

顾夫人淡然一笑，摇头。她和颜悦色地看着顾辰晞，伸手来摸摸她的脸颊，眼神里有说不出的疼爱，“你是全家的宝贝，哪个都疼爱你，宠着你，幸好你也争气，没有变成一个淘气包、讨债鬼。你出生的时候，你爷爷专程请有声望的人给你算生辰八字，说得天花乱坠。其实，这些年我有心参佛，也有遇到一些道士、算命先生，同时也不免世俗地给你重新算过，都不赖，唯独婚姻不尽如意，总有个生离死别的。想想这些也不过是迷信罢了，然而总会在心里有个疙瘩。辰晞，我只是有些担心，其实对于离经叛道什么的，我早已看开了，可是身世背景的相差，是无法改变的，总会在某一个时刻，矛盾的最高点会爆发，那时候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此时顾辰晞的嘴巴已张成了O型，痴愣地与她妈对视着。她无法置信她老妈其实已经知晓了这么多，她愣愣地问：“你都知道了？”

“之前茜茜来跟我哭诉过，说你跟一个歪道上的人很亲近，她很担心你。我一度以为她就是小孩心性，总认为别人抢了她的东西，比如你跟她从小至大的青梅竹马的感情，后来才知道，似乎不那么简单，而你这次专程带悦悦来家里，你待她的任何一丁点细节都被我看在眼里，在乎得都像至宝一样，都害怕我们其中任何一位欺负她了。你的朋友虽多，而这般维护的可从没有过，何况不就是来家里玩一次，你也不用一定要只我跟你爸在家的时候来，无非就是你想跟我和你爸单独聊些什么。”

“呃……”顾辰晞有种彻底被征服的感觉，她惊呼道：“老妈，你真适合去做侦探，你这推理思维简直太让我刮目相看了。那这样说来，你对我的任何事都了然指掌了？”

“别想着套我话，小家伙。”顾夫人瞪她，继续说：“辰晞，其实说这些太矫情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只是想追求新鲜和刺激，就要懂得适可而止，别的我不会要求你，但这个你必须做到。路是靠你们自己走的，父母也不会陪伴你一辈子，所以能决定你一时，却不可能是一世。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我懂了。老妈，你真好。”顾辰晞欣喜地凑上去，趴在她老妈肩上，问：“老妈，你真开明，你是默许了我的选择么？你是支持我的，对不对？”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不过，选择了就自己承担，无论是何种结果，都不可以后悔。世上没有后悔药，而人也不可能往回走，艰难也好，困苦也罢，都要担着。”顾夫人拍拍围在腰间的手，再是轻叹，然而顾辰晞只沉浸在被自己最亲的人理解和宽容的惊喜中，并没有多加思考和琢磨这些话，直到有一天，无法想到的过往呈现在眼前，那时候的她才明了她老妈跟她说这些，无非都是在表达一句话：“过去了就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那么人生何不争取一次，哪怕结果达不到预期，那也不会有遗憾。”

这时，又传来敲门声，就听到夏沁茜在门外喊:“辰晞，开门，我给你冲了一杯牛奶。”

顾辰晞急忙拉开门，对夏沁茜笑笑。夏沁茜看到还拥在一起的母女，不禁有些愕然，不过还是很淡定的道：“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都不邀我一起，妈你还是没当我是你女儿一样。”说到后来，就带些撒娇了。

“哪有，都一样，一家人嘛！”顾夫人慈蔼地冲她莞尔，笑道：“你们姐妹聊吧，我先下楼了。”

顾辰晞接过夏沁茜手中的玻璃杯，放到书桌上，然后靠着书桌边沿，歪着头，那模样有些不羁，“茜茜，你是不是也有话对我讲？”

夏沁茜见她这副兴师问罪的假模假样，也跟着配合，回道：“是啊，要讲的话太多了。”

“速速道来。”顾辰晞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来这边坐。

夏沁茜噗嗤一笑，来到书桌前的座椅旁，一手撑在倚靠上，笑盈盈地望着顾辰晞，很是探究。“跟妈妈聊得很开心？”她口气淡淡地问。

“托茜茜的福，不用我亲口跟老妈解释很多，她已经都知晓了。”顾辰晞无谓地撇撇嘴，下一秒则又眯眼一笑，完全摸不透她此刻的情绪。

“似乎听起来，辰晞是在责怪我，是么？”夏沁茜同是表现得不显山露水，声线细腻而轻柔。

作者有话要说：天空很灰，心情一样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