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死？”

树祖忽然问出这样一个怪异的问题，两位天人都是微惊，不知该如何回答。

Δ

他们都知这位活了无尽岁月的老祖有时懵懵懂懂，混混噩噩，不过清醒时却无疑是一位盖世人物！

因此两人谁也不敢轻视之。

沉默了片刻，战长风天人道：“凡人身死即死，修士生有灵识，则须身死灵消，方可谓死。”

树祖又道：“如何可算得上是身死灵消？”

“这……”战长风迟疑，无法回答。

几位年轻修士心头也是不解，身死灵消即是身死灵消，难不成这也还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请老祖告知。”慕冲天说道。

树祖微微一笑，道：“万物生而有灵，无论草木，鱼虫，乃至一石，一沙，若给其无穷造化，无尽岁月，其道行并不比万灵之长的人族弱。”

众人点头，这是事实，因为眼前这位树祖便不是人族，以一株灵树修行，历经无数岁月，成就无敌之身，她老人家就是最好的证明。

“修士诞生灵识，包括凡人，亦有灵识，只不过凡人不懂得修行采集之法，一生被凡尘所遮，生有灵识而不自觉，自然无法以修行强大肉身。待肉身寿元尽时，灵随身消，有灵而不自知。”

众人若有所思，世人都知，修士灵体双全，而凡人只有肉身却无独立之灵识，因此只能为凡人。但树祖这番话却与此不同，道出凡人亦生有灵识，只是无从自觉，难以感知修行，因而自始至终都以为那并不存在。

若真如树祖所言的话，那整个修炼界中对于凡人的定则就很可能有着极大的错误了。

凡人之所以不为修士所重视，在于其弱小，无灵无识，所知所觉只在于极窄小的一片天地。

蓝丫头忽然恍然一悟道：“是了，有凡人灵觉出普通人，对天地世界感知灵敏，因此身具灵性，只不过他们不知修行之法，可感知却不能描述，更无法证明其灵觉，被同类凡人称之为异类。”

树祖一笑道：“即便如此，那些身具灵性的极少数人，也较之余其他凡人更易感知天地灵气，成为修士，进行修行。”

“随着道行不同，修为之高低，生灵所谓的死之一字，亦有所不同。”树祖此时，终于说到了问题上。

对此，就是天人强者，也感到高深微妙，并未开口，等着树祖解答疑惑。

“所谓的身死灵消，有九死，有百寂，有万灭。”

众人一震，两位天人也都是第一回听到。

“请问老祖，何为九死，何为百寂，何为万灭？”慕冲天问道。

“凡人身弱，身死时便可称九死，凡人身灵皆弱，身死后灵却可保护完整，离开肉身，便是凡人所说的魂与鬼。只因凡灵完整，九死一生，九死中常孕有一丝生机，若有一口蕴含至强天地生命之精华的宝药或灵丹，便很可能生死人，肉白骨。此为九死之一生。”

众人明了，凡人死如此简单，要得到那一丝生机，自然也不难。

“所谓百寂，便是修士之死。修士身灵皆强，寿元漫长，更有道行深者，通晓天地至理，难以葬灭。修士之死，可达到枯寂级别，一旦身死灵消，则只余下少许残灵留于天地间。越是修为高深之士，消亡后所剩残灵便越少，想要召唤回归，恢复威能，便越是艰难。此中最为凛厉深刻的，便是天人之境的所谓天人之衰，一切都将枯寂，但枯寂中蕴含大造化，一旦得到那枯寂中的一丝生机，则登上一个领域，进入另一个境界。”

众人都是一震，尤其是两位天人强者，听闻到最后一句时，心神大惊。

天人之衰，只有他们才知何为枯寂，那是天人的大劫，令每一位天人强者闻之色变，却又不可能避过，人人都需面对。

几位年轻修士不知什么是天人之衰，亦不知那天人劫难，不到那个领域无法体会。可他们也知那定是天地间更大的奥秘，心生敬畏，不敢大意，认真铃听。

“那么万灭呢？指的又是什么？”蓝丫头认真问道。

“万灭。”说到这两个字，树祖仿佛有感，停了片刻才继续道：“万灭，亦是修士的一种死境，亦称之为万劫。这种程度之死境，生气葬尽，灵识化作劫灰，点滴不剩，这是最为彻底地身死灵消，此后，天地间再难寻找到此人的丝毫痕迹。”

老妪口中平淡，话语却透着寒凉之意，令两位天人都不禁一颤。

蓝丫头不知为何 心头一震，道：“那他……”

树祖道：“不错，此人所处的状态，便是死亡之境的极致，万死之境。”

“什么？！”

在场之人都不禁剧震，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躺着的那具躯体。他们方才已了解到死之境界，从九死至百寂，再到极致的万死之境，一个比一个罕见，彻底。天人之境强者，所历经的最大之劫难，也不过是百寂。

可林石只不过是一个小修士，未到大圆满之境，怎么会达到这种级别的死境？

胖子叹息道：“这么说来，林兄此刻万灭死境，是最彻底的身死灵消，灵识寂灭了！万灭万灭，可真是彻底呐！”

慕冲天叹息，蓝丫头眼眼不禁已有些红，不忍再去看那具身躯。

大黑驴低沉道：“想不到那几个天人出手如此狠，未将他一击而杀，却折磨成如此境地！这手段！嘿嘿！”

战羽忍不住道：“你们怎么知晓定是天人强者所为，他值得天人强者出手么？”

胖子自傲道：“当然！我这位朋友战力无双，在大圆满之境，天人之下无敌手！”

听到这话，就算有老祖在旁，战羽也忍不住冷笑了两声，道：“大言不惭，南域另外几大势力最年轻一代高手我亦知晓是何人，这一代最强的据说名为无邪公子与李天南的两人。不久之后，我战羽便会出谷去分别向他们挑战一二，看看他们究竟实力如何。在南域年轻一代中，还没有人敢自称天我之下无敌！”

“阁下修为确实高强，但消息……嘛，却似乎是闭塞了些。”胖子说着摇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战羽道。

胖子好整以暇，一句句道：“你若是要出谷，不妨立刻到南域大地上走上一遭，相信你定能够得到不少大新闻的。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你想挑战李天南无邪公子两人的想法倒是多余了，挑战他们一人即可。”

“为何？”

胖子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指了指地上的林石道：“因为洞天源地无邪公子已死在了我这位朋友手下！”

慕冲两等人没什么表情，可这话一出，战家两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战羽。

“什么？！洞天源地无邪公子已经死了？死在此人手里？”战羽惊疑着，又看了看林石，道：“此人便是与无邪公子死战，而伤成这样同归于尽么，那也不算什么。”、

“非也！”胖子道，“斩杀无邪公子根本不算什么，在此之前，他曾只身独闯洞天源地四位黑袍上人的七绝杀阵，打得杀阵崩溃斩杀其中三个黑袍上人，而后，他一人独战另外四大势力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并斩杀无邪公子！阁下倒是说说，我说他天人之下无敌，过份么？”

战羽震惊，战家天人都已有些惊讶了。对他来说方才胖子所说的战绩不算什么，可要是对于一个升灵境大圆满修士而言，这简直算是惊天动地了！

“此话当真？”战长风看向慕冲天道。

“自然。”慕冲天道。

“我不信！南域同辈中，决没有人能够有如此战力！”战羽仍旧怀疑听到的一切，目光投向地上那具躯体，当与那只眼相对是地，却仍心头大震，不自觉地把刚才的话信了几分。

“不信你就自己出谷去打听打听！”蓝丫头说道。

战羽脸上带着气愤之色，蓝丫头竟对地上这人如此关心，对他对没句好话，不禁生出怒火。

“若是此人还有命在，我战羽定要与他一战，亲手将他击败，好夺回蓝妹的芳心！”战羽如此想道，越想越是气愤，对于前面听到的此人战绩越是不信。

“叔祖，我想先出谷一趟，看看南域大势，再返回进入祖地历炼。”战羽忽地对战家天人道。

战长风点点头，道：“如此也好，让你了解一番自己所在的位置，心中有数，或许比入祖地修炼更加有效。”

于是，战家两人向树祖告辞。临走时，战长风看向慕冲天道：“你若还有命在，我本该与你一战。”

慕冲天淡淡道：“你若想一战，随时奉陪。”

战长风冷哼一声，下山而去。

蓝丫头面对老妪，恭敬道：“老祖，此人还有救么？”

这个问题，是他们几人的要目的，都迫不及待想要知晓答案。

老妪思索，显得有些凝重，不过很快露出一丝笑意。

“那是万灭死境，但此地却是代表了至强生命之力的生机之源地，是天地间少数几个能够令万灭死境生出一丝生机的所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