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下午，苏以扬打了电话过来。

林婉已经全都招认了。

包括江魁做的那些事情，侵占南风集团的财产问题，还有江魁当初买通肇事司机的事情，还有各种关于江魁做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招认了。

他说，他们正在忙着搜集证据，等证据齐全了，就可以起诉江魁了。

但是买通肇事司机那件事，因为肇事司机当初判刑，结果在狱中生病去世，现在已经没了人证，只能让江魁自己招认。

南希听着苏以扬的叙述，心里渐渐聚了阴霾，她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小声问：“我妈妈的事情……”

“那件事应该的确不是他们做的，我们已经查证过了，在周翠死亡的时间，林婉和江魁都有不在场的证明，所以……”苏以扬很遗憾。

“好，我知道了，麻烦您了。”南希点了点头，这件事她早有预感，所以倒也不觉得失望，只是想到爸爸心里多了一层哀愁。

十年过去了，爸爸的死亡终究还是揭开了真相，那是掩藏在意外之下的必然。

据林婉说，南轶谨出事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因为南轶谨临出事的时候拨出来了一个电话，只不过他当时意识不清，拨到了江魁的手机上，江魁接到电话知道他出了事。

于是急匆匆的赶到了现场，但他并不是去救南轶谨的，而是想确认南轶谨是不是死了。

当时江魁正因为那块商业区和南轶谨发生冲突，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江魁当时想着独占商业区，所以看到南轶谨出事的第一反应不是救他，而是希望他死了，他一死，南风集团势必大乱，南风一乱，他就可以趁火打劫。

当时他赶到的时候，南轶谨其实还没死，但是也不见得能活下来，他的半个身子都被卡在坐在上，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但是约莫还知道求救的。

那肇事司机似乎并不是什么老手，惊慌失措的情况下，腿软的坐在地上，忘了报警，也不敢去救人，更不敢跑。

江魁帮忙处理了一下，当然他的处理方式很欠妥，他劝司机不要管。

他说：南轶谨被卡住半个身子，搞不好救出来也是瘫痪，瘫痪那是要养他一辈子的，到时候赔偿治费用都能把一个好好的家庭拖死，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货车司机，家里还有妻子儿女，就算不为别人想想，也得为家里的孩子想。

倒不如让他死了。

他死了只需要赔偿一笔费用而已，不至于拖垮整个家庭，再说，他也没有肇事逃逸，是不用坐牢的，只是需要一点赔偿，他甚至还说帮他赔偿，也会给他一笔费用，让他不要管。

司机最终被他说服，动了心，于是对当时处在生命边缘的南轶谨见死不救，特意等到南轶谨死了，他们才报了警。

可他们没想到，南家不缺钱，周翠和南轶谨更是感情甚笃，坚决不同意赔偿，只希望让司机坐牢。

于是司机坐了牢，结果在牢里没有多久就生了癌症死了。

原来自己的父亲不是没有救的，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是有生还希望的，可是没想到，他们一个个的袖手旁观，一个个的视而不见，最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南希想起来这件事，只觉得浑身无力，而更让她痛苦的，害死那个疼爱自己的父亲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姐姐，一个是亲生母亲的老公。

南希忽然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她真不知道一个人为了利益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不知道一个人的下限究竟在哪里，如果人人都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章珏自身后搂住她，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耳侧：“事情已经过去，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去医院吧，沈伦那边有消息了。”

……

“我没病，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做检查，我没病，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费明贞高声叫喊着，用力挣扎着，被四五个医生按住，强迫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镇定剂很快就发挥了效用，费明贞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临睡着，她还在小声嘟哝着：“我没病，我没病……”

章涧坐在椅子上，捂着脑袋，颓然的坐着，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来。

之前费明贞就各种发疯，亢奋的眼睛都是血红的，后来倒是清醒过来，没有那么亢奋了，但是一见到医生护士围着她，还是会发疯一样高声喊叫，声称自己没病。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别人看她就越像是个病人。

他也不想给她注射镇定剂，可是她看上去实在太可怕了。

“爸，没事的，这检查还没检查完呢，等检查完就知道怎么办了，就算是疯了也是有药的，没事的。”章艺璇同样眼泪汪汪的。

她原是不相信妈妈会发疯的，可是看到妈妈那么痛苦，甚至不断的挣扎，几个医生都按不住的样子，她的心里也开始发怵，开始害怕。

万一妈妈真的疯了，怎么办。

“会诊两天了，还没出结果？”临近傍晚，章艺玫这才提着包过来，她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看着走廊里的医生，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

“妈妈刚打了镇定剂睡着了，医生正在做脑部检查。”章艺璇擦了擦眼泪说。

章艺玫翻了个白眼：“我是说，怎么这么多医生护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刚刚妈妈忽然发疯，按都按不住。”章艺璇小声嘟哝，扫了一眼医生，那些医生一个个累的跟狗似的，她又有点后怕了。

“发疯，真的发疯啊？”章艺玫也吃惊了。

自从费明贞来住医院，她就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也没时间回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发疯了。

“章禹呢？章禹在哪？”

“哥在这里待了一天，刚回去休息了。”

章涧捂着脑袋，耳朵里嗡嗡作响，回荡着费明贞的喊叫声，他这一辈子就没这么无力过，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只剩下一具空壳。

“都坐在这里干什么？”

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章珏和南希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