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一听顿时不高兴了，脸拉得很长。

“怎么，都这会儿了你还是不愿意？我就不明白了嫁给尘儿那么优秀的孩子还能委屈了你，他哪点配不上你，还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那倒不必担心，我最赞成的就是真心相爱跨越一切障碍走到一起的人……”

老婆子一开始语气低沉，似乎有点责备的意思，说到后边开始跑偏。

“都不是，两个不相爱的人是无法走到一起的。”

她斩钉截铁地打断道。

“看得出来尘儿对你用情那么深，难道是你，不喜欢他吗？”

老婆子早就猜出来，她这么迟疑一定是心里有了别人。哎！多好的姑娘啊！难怪尘儿对她一往情深……

“您说对了，洛师兄他很完美。自始至终我都觉得他完美无瑕，光芒万丈，干净的透彻。但是，我们终究是两个立场，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一切！知道我心中的恨，即使我不想发泄给无辜的人，您觉得他不会为吗？我实在不想拉他下水，在结果出来之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决定是否认我为敌？起码那时他可以有一个清晰的立场，或杀了我或像您一样远离他父亲！今天我狠心一点，日后他不会有这么多牵绊，不会难以割舍……”

萧听寒说的决绝而动情。

“这么说，你家人的仇你一定要报了？”

老婆子面上更为不悦，目光锐利地看着她问。

“没错，即使现在我无能为力，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讨一个说法，不只是向你们云灵，还有天下人……”

“好！我很欣赏你这一点，果然直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啊！但是，这完全不能成为你不喜欢他的理由，你的话还没说完。或者，我替你说了吧！你心里早已有了别人，对不对？”

老婆子终于收起刻板，面色温和起来，嘴角扬起，牵动唇边的皱纹。

萧听寒正在寻找拒绝的理由，没想到老婆子这么直接，竟然一语中的，她不由得吃惊地看着同样直接的老婆婆。

不言？那便是默认了……哎！可怜的尘儿，我该怎么帮你呢？

二人僵硬对视，老婆子知道这丫头也是烈性儿，硬碰硬是使不得的，只得先用一用缓兵之计。许久，她动了动干瘪的唇说道。

“你这丫头真是傻！你先嫁给他，等躲过风头，我自会助你出去！当年是我儿子对不住你，我当然不会重蹈他的覆辙，如你所说，我不会再助纣为虐。嫁给他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不管你应不应，也只能这样了。”

老婆子才不管她答应不答应，转身就出了门。心道，实在不行，成亲那日捆了你送去！

萧听寒沉默不言，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愤怒委屈，却无处宣泄。

而夜阑殇宅在他的小筑这几日都未曾踏出一步，以至于墨天他们居然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他的猫给他带回讯息，他已经知晓萧听寒即将嫁给洛炎尘这件事。

他坐在凉亭独自神伤，胸口传来一阵阵痛意。那不只是洛清河给他造成的伤痛，而是心中缺少了什么东西，隐隐发疼，牵扯着他全身。甚至呼吸里都是腥气，终于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咳出一口血。

这一幕恰好被前来探访的墨天看到，他急切地过来，边问道。

“夜阑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你这是怎么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墨天慌忙在他旁边坐下，顺手给他把起了脉。

而夜阑殇却眼神呆滞，话也不说一句，盯着半空发呆。

脉象并无什么大碍，仍旧是心脉被伤没有愈好。但是以他这样消极的状态，要多久才能恢复？

他一定是受了萧听寒的刺激。墨天之所以风火朝天地赶来找夜阑殇，就是因为他也知道了萧听寒要嫁给洛炎尘的消息。他原想问问夜阑殇是怎么回事，顺便问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救出自己和幽姬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没把萧听寒带出来……

太多太多，他都想知道。可是他现在心情这么低落，萎靡不振，怎么问？而且这样下去对他的身体极为不利，说不定伤势还会恶化……

墨天按着他的脉搏，皱着眉看着一言不发，木讷得像块木头的夜阑殇，心里乱做一团，正为他担忧。

气氛很沉，现在的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墨天脑中出现一幕情景……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夜……

外面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墨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待雨停之后，他已然没有了睡意，遂出去消解心中的百无聊赖。

刚走出小筑，就瞥见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静静坐在墙角，低垂着头。继续走近墨天心一惊：这不是夜阑殇吗！他坐这里干什么？

蹲下细看，只见夜阑殇浑身湿透了，睫毛，眉毛，头发上积存着很多水珠，有的凝结成一束沿着他的额头、脸颊、耳鬓流下。

落在地面的衣服上溅满了泥渍，外衣滑到了胳膊，右手颓废地搭在支起的右腿上。脸上的水不断淌下，钻入衣领，胸前露出的一大片白皙皮肤上闪着霁月的晶莹光辉。

知道身边有人接近的夜阑殇依然没什么反应，双眼无神，一动不动。

这样狼狈的夜阑殇墨天心疼又好奇。他把手放在夜阑殇冰冷的手上，这一触，让他寒到骨子里。这哪里还是人的手，一点温度也没有。

墨天慌了，急忙摸他的头，他的胸前，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全都是冰的，呼吸微弱，心跳迟缓……

这个状态，他把所有的灵气全都封锁在丹田，没有了灵气的运转，即是凡人之躯。这深秋最后的一场寒雨，初冬骤然的低温，单薄的外衣，他这是准备把自己冻死……

不行，在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墨天并拢起五指，用力击在他心间，试图把自己的灵气送入他的七经八脉，让他的身体重新运转。

他这是怎么了？以往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从他的行为表情能读出，似乎是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一般悲伤，似乎是看透人生，似乎是无所留恋，想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