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心即正道

周子川这一番话，令夏山河的眉头轻微皱起。

“谁是正道？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是正道？”

周子川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倒是夫子……自我入学以来，你与我说过有关于正道的话语，却是不下千余次。”

“我越听，人也就越是迷惑。因为你口中的正道，只不过是为了这卫国的皇室服务而已，倘若卫国的皇室代表的便是正道……为什么这天下还有其他的国家呢？”

夏山河目光一寒，冷声说道：“天地君亲师，效忠陛下，为何不是正道？”

“啧，咄咄怪事，分明我卫国便是从他人的手里面夺来的天下，裂土分疆，打下了这三郡的基业。依夫子所言，想来这开国太祖，行的也不是什么正道吧？”

昔年卫国开创的时候，正逢天下动荡，原本大秦，大楚，大玄三大强国鼎立的局面骤然被打破。大玄之中，骤然引来了一场惊天的政变，彻底改变了天下格局。

卫国太祖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率先占据了大玄三郡，开创出了卫国现如今的局面。而大玄随后便被各大势力分食干净，大秦和大楚都在这场惊变之中扩大了自己的版图，周边一些小国也趁机占据了些许的城池。

等到这一场惊变最终平定下来的时候，大玄皇室已经彻底覆灭，大玄原本的领土也被秦和楚蚕食了不少。余下的领土，便由率先抢占先机的卫，越，吴三国占领。

这其中，卫国占据了三郡，吴国也占据了三郡，而越国则拿的最多，得到了其中六郡之地。

虽然说卫国开国太祖的眼界和智慧确实是远超常人，才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优先占据了三郡之地，开创了卫国的基业。但在当时，卫国的开国太祖实际上乃是大玄的一名将军，这样的事情，总归是好说不好听。

说得好听了，那是抢占先机，说不好听一点，那便是生有反骨，直接背叛了自己的君主。

若依着夏山河的意思，遵守天地君亲师的制度，这卫国的君主，岂非是最先违反了正道？

听得周子川这般说话，大将军已经是皱起了眉头，但夏山河却是冷笑道：“我都告诉了你，天地君亲师。那大玄皇室倒行逆施，残忍暴虐，我卫国太祖皇帝为天下为生民，这才自立门户，此乃为了天地，如何不是正道？”

周子川却是哈哈大笑道：“夫子，那倘若是有一天，卫天然做错了事情，你可还会坚持自己心中的正道？天地君亲师，你能否为了这天地，舍弃这君主呢？”

他问到这里，原以为夏山河必然答不上来，却不曾想，夏山河尚未开口，一旁的大将军萧天志却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他是为何被贬流放到这里的？”

“什么？”周子川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夏山河。

夏山河不言，却听萧天志冷声说道：“当年陛下要选用我为三军大将军的时候，便是夏山河一个人秉公直言，点出我资历不够，尚且不能服众的事实。”

“如此做法，自然是惹恼了打算重用我的陛下，因此，夏山河才被流放下来。”萧天志丝毫不在意夏山河就在一旁，直接了当地说道。

周子川神色微沉，却真个没想到，夏夫子居然真的就是为了这坚持的正道，哪怕是要被流放，却仍然选择弹劾大将军萧天志！

“好个夏山河，倒是我小觑你了……”周子川呼出一口气，冷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却不曾想，你比起伪君子要恐怖一百倍！”

周子川死死地盯着夏山河，倘若对方只是个伪君子，那还就罢了。可夏山河不是伪君子，他比起伪君子还要恐怖！其人认定了自己所想的事情乃是真理，旁人任何言论，他皆不放在眼里！

伪君子尚且知道自己是假的，知道自己所行的事情有愧于良心。而夏山河不会，他会自己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正道，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坚定弹劾萧天志，哪怕是萧天志乃是陛下亲手选拔上去的，他弹劾等于是逆了陛下的意思，他也仍然要去做。

但同样的，他认定了卫天然乃是卫国当仁不让的国主，其他人身为臣子身为国民，那就理所当然地要为国主效力。

因此，此刻不论周子川说些什么，都无法动摇夏山河的心，无法让其人心境产生一丝一毫的涟漪！他的心境，已经趋于完美！

“我说你身后狴犴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点都不会散，啧，你从未怀疑过自己，那狴犴又不是真的神兽，又怎么会散了……”

“我走在正道之上，狴犴又岂会弃我而去？”

周子川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其他，而是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子川来领教一番，夫子的正道！”

他说罢，双手光芒一划，光与影在他的手中交织而过，一黑一白两把利刃骤然浮现在了他的手中！

“学生长大了，总归是想要挑战老师，证明自己的。”夏山河微微叹了口气，而后站起身来，轻声道：“只不过，子川，你若真的有从老夫身上学到些什么东西，你就不该在此时与我交手。”

夏山河一步站定，双眸虚眯，沉声说道：“你须得知道，此时动手，你若败，便再无任何的生路可言。”

周子川将两把利刃交错一挥，眼眸之中杀机炽盛，闻言只是笑道：“那正合我意……我可不是你这种暮气沉沉的老头子，总归是要厮杀过，才知道自己的份量……”

“份”这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周子川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而当“量”字声音传开，他手中的黑白双剑，已经朝着夏山河头颅劈斩下来！

“太急躁了……退！”

夏山河一声暴喝，虚空无形的斥力浮现，周子川方才靠近其人五步范围，剑锋刚刚扑出，人便被一股巨力席卷，骤然翻身退回。

但随后，他身形一晃，便有光影交错，无穷的光芒和无尽的黑暗交织，于虚空勾勒出了一副光暗交错的诡异图画，骤然朝着夏山河袭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