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冲
作者: | 分类:古言 | 字数:104.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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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二章 难慰愁肠泪转多
李麟探得了阿鱿的意思,来到裕王府。
裕王刚刚从东宫回来,端着一碗面狼吞虎咽着,李麟从未看见裕王如此粗鲁的模样,看着裕王吃得香,又觉得裕王竟然有几分可爱,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小豆子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劝着:“王爷,您倒是慢一些,慢慢吃。”
裕王口中塞着面,转头对小豆子说:“去把皇上赐给本王的药酒拿来给本王揉揉腿。”
“是。”小豆子看了一眼李麟,李麟笑道:“你去吧,王爷这边我伺候着。”
李麟话音刚落,裕王怪声怪气地:“别介!李公公是何等金贵的人,怎么能伺候小王?承受不起!”
李麟瞥了裕王一眼,又朝着小豆子说:“你去拿药酒来,咱家亲自给王爷揉。”
小豆子应了,取来魏大宝送来的药酒。
小豆子掀起裕王腿上的旧伤,李麟吃惊地:“王爷,您这腿怕是要请太医过来看看了。”
裕王端着面,眼泪落入碗中,裕王手中的筷子一刻不停,泪水伴着面条一块儿进了口中。他用余光瞥见李麟的眼圈微红,裕王忍不住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哭出了声音。
小豆子慌乱了,递上手绢,裕王一把推开了。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疼吗?”李麟问,
“王爷,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说着小豆子便要起身往外跑,裕王叫住了他。
“李麟,本王心里委屈。”
李麟沉默了。
“本王被自己的亲兄弟逼得走投无路,本王受不了这份委屈。”
李麟垂下头,用药酒给裕王揉着腿,问:“王爷只觉得自己委屈,谁不委屈?我都觉得委屈。”
“怎么了?你来不会是为了看望本王的。”
“赫连默上书说了赫连芳的事,想要把龚光杰赶尽杀绝,可牵涉了鱼难成。而三司那边,因为太子的事情没有线索,文远博就提起来鱼难成,两边夹击,要拿鱼难成和龚光杰两个人的关系做文章,皇上进退两难,我们不也一样吗?”
“皇上现在什么意思?”
“皇上不能插手,毕竟他也牵涉其中,我去问过了犹兮,他说只能见招拆招,不能让这件事烧到宫里,还说,若是到了最后他们查不出结果,就把您牵扯进去,用您挡刀子。”
裕王痛苦地掀翻了桌子,紧接着就是一声嘶吼。
“王爷,别气坏了身子!”
裕王徐徐地喘着粗气:“我原本以为,老七做了皇上,他兢兢业业,事必躬亲我们就能有好日过,可现在呢?还不如父皇在位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相互撕咬,真相成了一些人用来党同伐异的工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李麟用手背抹去泪水:“别说了,担心他们的人听到。”
“听,让他们来听,龚光杰已经受到了惩罚,他的儿子都已经伏法,几代家业也冲了公,三代人不能科举,他们还要让和龚光杰有瓜葛的人全部弄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鱼难成一家只剩菀青一个孤女,他们还不放过?报仇比做人还重要吗?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他们要的不是报仇,不是真相,就是把他们的对手拉下水自己取而代之,举个例子,文远博的亲闺女是文贵妃!只要皇后娘娘在,文贵妃在皇上面前就没有位置。”
裕王的眼泪滑落:“皇后对贵妃有多好,他难道不知吗?”
“这只是我的猜测,要不然我也实在找不到文远博为何盯着鱼难成死活不放的缘故,但愿不是这个缘故,要不然太让人心寒了。”李麟凄惶惶地神情,叫裕王看了心中更加难受。
过了许久,裕王和李麟情绪缓和下来,李麟低头给裕王揉着肿痛的腿。
“李麟,年底了。你们那边没难处吧?”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呢?不是有难处,是处处都难。”
裕王清了清嗓子:“钱的事情上也有难处?”
李麟点头:“该发放的俸禄也发不下来,这个年大家也就一口稀粥一口青菜地过了。”
“李麟,你想过学龚光杰还有黄保吗?”
李麟干笑:“我哪有那个本事?”
“李麟,父皇在时,本王是他的儿子,本王可以依仗父亲获得平安,如今他去了。本王除了这个空头衔,还能靠什么谋生。”
“您手中不是还有江南那么多作坊和田地吗?饿不着您。”
裕王俯下身凝着李麟的双目:“可本王现在怕权力,你怕没钱,为什么我们不能大干一场呢?”
裕王挑眉。
李麟怔住了:“王爷这个可是犯大忌的。”
“哪又如何?皇上现在是该拿出点手腕来了,今天文远博和赫连默敢把剑指向他,逼他亲手处置自己的恩师和结发妻子,明天,他们就敢把皇上和仁清太子调换。人为了自己的欲望什么都能做,还不缺乏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想到怎么做了吗?”
“江南织造,还有米盐铁生意这些生意,给我打理,作为回报,我会从自己的利润中抽出一部分,支撑两大内卫的开销,内卫的开销要走内庭的账。要让他们清楚自己是吃谁的粮做事的。这是我的自保,也是为皇上保存实力。至于文远博哪些人经过内卫调查,他们一旦有问题,我们就用他们的人,用他们说辞,让他们内部自相残杀,那些脏活累活交给他们去做,让他们担当天下人的骂名。”
“那现在文远博赫连默怎么处置?”
“文远博的事……他自己不是赵家的女婿吗?既然他们把太子的事扯到皇位继承这件事上,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把他的这个身份宣扬一下?”
李麟阴险地笑了,从恍然大悟变得有几分亢奋:“怎么早没有想到?要是他倾向太子一边,他说的所有话就都不再公正了,再找几个说书的说一说当年他是怎么出卖了甄海的,他就自顾不暇了。”
裕王突然打住了:“这样威胁会不会太过刻意了?不要让人觉得有人刻意重提旧事。”
“不是要调查龚光杰吗?甄海可是龚光杰的养子,我们正好可以借用这层关系证明皇上对龚光杰的敬重,是龚家对甄家的恩德所致,一切都显得情有可原,顺理成章。”
“要知道点到为止,太过就显得刻意了,至于文远博他没有证据,再加上立场有问题,他想做国丈,我看他是要廷杖伺候了……”裕王冷笑。
李麟双手被药酒灼得火辣辣的,一股药酒刺鼻的气味环绕着他,裕王累坏了,腿脚的疼痛稍微减轻一些,他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