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鸡飞狗跳的骚乱之后，柴屋里再次安静下来。不大的屋门打开，一个人影被丢了出来。

这个人影毫无疑问就是方秋灵。不得不说方秋灵有时候也是相当的会作死，所以他连人带椅，直接被老汤姆直接丢出了柴屋。

——居然被摆了一道！臭小子，气死我了！

老汤姆毫无疑问是粗人，粗人的一般原则就是“能动手的时候尽量直接动手”。老汤姆对此深以为然，并一直将其付诸实践。

不过……才把方秋灵丢出柴屋，老汤姆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方秋灵这臭小子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老底都挖了出来，但却一个字都没提他自己。不行！白白吃了个亏，白白被这臭小子耍了，要说的东西都还没说，不能便宜了他，不能放过他！

——臭小子，给我死进来把话说清楚！

所以也就转了个身的功夫，方秋灵又被抓进了屋子。一进屋子就又被按在椅子上，开始三堂会审。至于柴屋外面的那把椅子，一会再拿进来吧。

“臭小子，也就几天没揍你，你是不是皮痒了？想松松筋骨直接说，老子满足你的要求！”老汤姆此刻脸黑得几乎可以滴出墨来，喝光的那个酒桶被他一脚踢飞，撞在墙上碎成了好几快，“说，老实交代！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把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一下！”

方秋灵假装心有余悸、怕怕的拍了拍胸口。他这种做作的行为立刻让老汤姆的眉毛竖了起来。

“老爹，冷静，冷静。来，喝点冷的冷静一下。”

从储物袋里掏出无尽酒杯，方秋灵念出密语，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倒出一杯麦酒，随后推到老汤姆面前。

金色的无尽酒杯一亮相就引来阵阵目光。大号的酒杯很常见，但大号的金属酒杯就不怎么常见了。制作金属酒杯找铁匠肯定不行，铁匠那有足够的金属，也有火炉可以融化金铁，但铁匠缺少制作酒杯的模具，也没有对酒杯进行装饰的技艺。要制作眼前的这种精雕细琢的酒杯，只有去大城镇的雕金匠那里才行，而且还需要使用多种贵金属，价格必然不菲。

当空空的金属酒杯中涌出金黄色的液体，而且液体还散发着麦芽特有的清香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酒杯，而是一件魔法物品！

魔法在艾露恩无处不在，但却又距离普通人非常遥远。大部分人对魔法物品只是听说，而从没有见过。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金属酒杯居然是一件神奇的魔法物品，这让大家惊讶的同时又极度好奇。

“这是什么？”老汤姆在怀疑中接过杯子，凑上去嗅了嗅，然后很快得出了结论，“酒？居然是酒！麦酒！”

“这是无尽酒杯。”

方秋灵又从桌上取过两个杯子，分别给胖老板和希诺倒上一杯。伊莉莎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无尽酒杯，也凑到方秋灵身前。看她跃跃欲试的表情，显然也想尝尝味道。不过她的要求但被方秋灵一口拒绝了。

“未成年的小猫不许喝酒。”

“咦，怎么这样。谁规定的？”

“我规定的。”

“但是、但是，人家在村子里的时候已经喝过好多次了！”

“你在村子里我管不到，也管不了。不过在这里肯定不可以。未成年的都不许喝酒。”

“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

虽然是通过魔法而来的酒液，但麦酒的品质实际上很不错，比胖老板带来的劣质酒要好上很多。可以猜测，制作这个魔法物品的施法者，多半也是一位爱好杯中之物的老酒虫。

一时间不仅老汤姆没了声音，沉浸在麦酒的芳香之中，连胖老板也眯起了眼睛，享受着麦酒的醇厚。至于希诺，她喝了小半杯就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这让方秋灵默默在心里检讨——希诺好像没什么酒量，以后不能给她倒酒，希望她一会不要发酒疯……

“呼……”老汤姆长长呼出一口气，杯中之物已经全部下肚，黑着的脸也有所缓和，“臭小子，之前是不是就拿这东西糊弄我的？”

麦酒的味道芬芳而熟悉，之前几天一直在喝。训练方秋灵的那段时间，老汤姆可谓是过足了酒瘾。毕竟酒的价格不怎么便宜，偶尔喝几次可以，天天喝的话那肯定是会破产的！

方秋灵离开去寻找魔晶石，“上供”的麦酒也就没了。老汤姆也就憋了一天，然后就忍不住跑去了冒险者公会。以往他都是在镇子里的酒馆、旅店买酒解馋的。酒馆和旅店的出售的麦酒都是一个地方统一供货的，所以麦酒的味道和品质都差不多。三十多年下来，老汤姆已经喝了个遍，熟悉的很，肯定没有方秋灵提供的这种麦酒。而冒险者公会因为要招待来自各地的冒险者，所以酒的品种要比镇里其他地方要多很多，所以他猜想方秋灵是从冒险者公会买的酒。

不过非常遗憾，不管是十个铜币一杯最便宜的劣酒，还是一个银币一杯的高档麦酒，老汤姆都觉得味道不怎么对，没有方秋灵提供的好喝，不是缺乏麦芽香就是味道不够纯正。然后一打听才知道，方秋灵根本就没在冒险者公会买过酒，酒桶倒是买过一个。

第九章 喝可劲的喝

这臭小子哪弄来那么好的酒？老汤姆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不过现在算是弄清楚了，那些酒都是来自眼前的这个金属酒杯！

“这是一件魔法物品，无尽酒杯……”

本来想直接告诉老汤姆无尽酒杯的功能，然后送给他的。毕竟老汤姆不留余力的对他进行了近一个月的训练，而且还手把手带着进行实战，这段时间下来多少也有了点感情。再加上自己对杯中之物也不喜欢，无尽酒杯留着手里不能物尽其用，不如留给老汤姆让他过足酒瘾。不过话到了嘴边，方秋灵忽然觉得把无尽酒杯送给老酒鬼不是一个好主意，而是一个绝对糟糕的想法。

“……注入魔力后每天能产出两升左右的酒。如果使用的人没有魔力，那么就会直接抽取使用者的血液用来酿酒。”

——吓唬吓唬这个酒鬼。以免他打这东西的主意。

可以预见老汤姆得到无尽酒杯后的情况，肯定是每天都醉生梦死。略微饮酒是有益健康的，但酗酒什么的，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还是留在自己手里，偶尔给老汤姆尝尝鲜吧！

果不其然，老汤姆听到每天能产出两升左右的就之后两眼放光，但以听到要抽取血液来酿酒后就变得有所迟疑。这种反应让方秋灵觉得他多少还有点救。

“好了老爹。酒也喝过了，我们是不是该谈点正事了？”

拿出无尽酒杯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为了转移注意，进而重新掌握交谈的主动权。目前看来效果显然不错，老汤姆和胖老板直接被镇住了。

“……我们继续谈正事。”一谈到正事，老汤姆就想起刚刚被方秋灵摆了一道，脸色顿时又黑了起来，“臭小子！先把话说清楚！你又是谁？”

“我？”

“对，没错！你小子是贵族吧？肯定是贵族吧？来，快自报家门，让老子认识认识！”

方秋灵点点头，非常干脆的承认了：“没错，我是贵族。”

“哼！我就知道！”

老汤姆依旧黑着脸，不过神情略微有所缓和。他还等着方秋灵说些什么，但方秋灵已经用“就是这些，我已经承认了，你还想知道什么”的表情回望着他，眼睛里满是无辜和“你还想知道什么”。

“修利克！”

老汤姆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这臭小子实在是太可恨了！，

不过还没等老汤姆爆发，胖老板一句话就扑灭了老汤姆的怒火。

“哈德拿先生，诺恩先生是个贵族。”

胖老板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柴屋就这么点空间，房间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贵族怎么了？贵族就可以这样傲慢，贵族就可以这样气人？就可以话只说一半，就可以那么不老实？而且一天天的不干正事，讲究这讲究那？

老汤姆的气势瞬间高涨，脸色由黑转红，再由红转黑。最后……最后居然平静了下来。

老汤姆喘着粗气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该死的贵族！我讨厌贵族！我恨贵族！”

瞬间高涨的气息伴随着火红的斗气，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但依旧被方秋灵看到清清楚楚。方秋灵目前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离突破进入黑铁阶位也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的目光却是极为老道的。

——游戏里什么高手没见过？传奇NPC都不怎么稀奇。

斗气外放是黑铁阶位战士的标志。而且还是不经意的外放，瞬间就被控制住了，也就是说老汤姆的实力至少在黑铁中位，甚至有可能是在黑铁巅峰。这一实力的战士即便在近卫骑士团也已经是中队长级别的中层军官了，即便不是贵族也已经拥有见到乡绅、勋爵一类的下级贵族不脱帽行礼的权利。不过这个传统在半个世纪前就荒废得差不多了，目前仅仅停留于纹章院的纸面上。

卡尔萨斯王国的主要信仰是风之神诺托斯，风之神殿在王国中的地位超然。受相关文化和信仰的影响，训练所教授的技巧和战技都偏重于速度和灵巧，进而突破踏入黑铁阶位时获得的斗气通常呈现青蓝色。火红色的斗气不能说没有，但在卡尔萨斯属于少数的稀有品种。

方秋灵很快想起一个人，心中多了一个猜想。

这位也是一位参加过暮月战争的老兵，也同样有着一头的白发，斗气的颜色也是火红色的。他惯用的武器也是一把双手斧，擅长速度爆发并在多种武器上有着不俗的造诣。无论是体态特征还是实力，这位都与老汤姆有很多相似之处。他是活跃在第一次黑潮战争后期的王国将领，名字是……

“斯坦哈德·洛卡·法尔萨。”

话音落下，柴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胖老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老汤姆别说发火了，整个人似乎都已经石化。伊莉莎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大人的世界太可怕了！至于希诺，虽然人是站的笔直，但估计推一下就会直接倒地不起，多数是已经喝醉了。

不用老汤姆和胖老板承认，方秋灵从他们两人的表情上已经能确认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过了好一会，胖老板才颤颤巍巍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隐姓埋名多年，此刻忽然被人叫破身份，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我猜的。”

“猜的？”老汤姆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可能，你怎么猜的？”

“因为在王国拥有火红色斗气的人不多，所以我就猜了一下。”方秋灵此刻开始装老实，“我知道最近几年……不，应该是近三、五十年，王国骑士团的风气逐渐有点……有点浮夸。前任、再前任，还有再再前任的大骑士长，还有统领骑士，他们对军容还有仪表的要求很高。甚至一段时间只看军容仪表，不看实力。所以很多斗气外放不是青蓝色的骑士团成员都被排挤出了一线队伍。老爹你应该也是哪个时候……”

老汤姆沉默不语，一旁的胖老板则是连连点头。

“……不过毕竟是踏入黑铁阶位的高手。真把那么多高手踢出骑士团，呵、呵呵……大骑士长和统领骑士估摸着多数会被解职，毕竟国王陛下也在上面看着呢。然后为了安排这些黑铁阶位的高手，近卫骑士团就多了两个二线编制的部门，也就是佣兵教导团和步兵教导团。”

说道这里，胖老板不由出声问道：“但你怎么能确定哈德拿先生就是……”

而方秋灵给的答案让胖老板和老汤姆满脸的不敢相信：“因为目前王国里拥有红色斗气，而且年纪那么大的，就老爹一个。”

“你……”

方秋灵进一步给出了解释：“王国黑铁阶位以上，包括黑铁阶位，基本上我都知道。虽然见过的没几个，不过看到了，再稍微有些提示，那么我就能认出来。”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就像阿暮老板说的，我，修利克·维·诺恩，可是一位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