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塞尔斯先生……”

“叫我阿尔就可以了。”

“……好的，阿尔先生。你认为……什么可以被称之为‘奇迹’？或者说，你认为的‘奇迹’应该是什么样的？”

方秋灵没有直接回答为什么对“已经诞生的奇迹”没有兴趣，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是奇迹？”

帕塞尔斯被方秋灵抛出的问题“砸”得不轻。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超纲”，有些违反常理，让他不知如何回答。帕塞尔斯思考了片刻，然后用上了字义进行解释：

“‘奇迹’就是‘奇迹’。很难想象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做不到的事情，不平凡的事情，伟大的事情……”

不过说着说着，帕塞尔斯的话音一点一点的变低，最后完全停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若有所思。

卡尔玛罗斐听到方秋灵发问之初也同样是带着满脸的不解，他身后的两位魔法师更是露出了鄙视的神情，似乎认为方秋灵在故弄玄虚。不过随着帕塞尔斯的字义 解释，卡尔玛罗斐的目光变得逐渐深奥，两位魔法师鄙视的神情也僵住了，很快变得若有所思。

“那么……魔法学徒与正规魔法师对战，结果是魔法学徒获胜。这种情况可以算是奇迹吗？一般应该怎么都打不赢的吧。无论是魔力还是知识，双方都不在同一个层面上。正规魔法师怎么都不该输。”

方秋灵做了一个简单的列举。

“……可以说是奇迹，但不能算是‘奇迹’。”

帕塞尔斯的话似乎有所矛盾，不过周围的人都听懂了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魔法学徒打赢了正规魔法师，知晓直接事的人多半会情不自禁的说道：这就是一个奇迹！不过这的算得上是奇迹吗？当然不是奇迹，天资卓越的魔法学徒遇到混日子的魔法师，想赢固然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但只要魔法学徒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机会是肯定有的。

这只能说是概率比较低的小概率事件，称之为“奇迹”不恰当。

“那我继续举例……还是魔法学徒，刚刚学了几天的魔法学徒，打赢了霍因海姆大师。”方秋灵用手示意一旁站着的卡尔玛罗斐，“这算不算奇迹？”

“不算，当然不算。”

不等帕塞尔斯答话，卡尔玛罗斐立刻予以了否定。

依旧是概率比较低的小概率事件，只不过概率更低了而已。要称之为“奇迹”，还是不恰当。

“那魔法学徒战胜什么样的对手，算是奇迹？大魔法师可以不？巨龙行不行？”

在场的霍因海姆魔法师纷纷摇头。

大魔法师依旧是人，只要是人，一把恰当时机出现在恰当位置的匕首就能致命！巨龙虽然不可能被一把匕首杀死，但屠龙枪、狂龙迷锁之类的存在依旧给了弱小者一个以弱胜强的机会，只不过机会很小很小而已。

若没有之前的两个列举，魔法师们可能会认为这算的上奇迹。但有了之前的列举，这不过是小概率的事件，称之为奇迹似乎有些不妥。

“死者复生算不算？”

“不算。复活术虽然难度很大，但并非不可能。”

“神祗陨落呢？”

“还是不算。从古至今，陨落的神祗还少吗？”

卡尔玛罗斐伸出手示意方秋灵暂停一下。

“……诺恩先生，你是如何定义‘奇迹’的？”

——既然说了那么多，小概率发生的事情都被否决。你的观点又会是什么样的？

“我的观点？”方秋灵哑然失笑，学者类的魔法师就是那么的“可爱”，不知不觉中就会进入学术探讨，“我没有观点。作为一介凡人，我无法定义‘奇迹’是什么。”

“……”

漂浮在帕塞尔斯身旁的笔墨纸组合忽然一顿，羽毛笔略尖的笔头随即在纸上留下了一大滩难看的墨水。卡尔玛罗斐脸上无法遏制的露出了惊愕，眉头也高高挑了起来。

——说了那么多，你是在耍我们？

“……我做不出‘奇迹’的定义，确切的说，除了‘已经诞生的奇迹’本身，其他任何人都不适合对‘奇迹’做出定义。因为想要获得‘已经诞生的奇迹’的人，在乎的并不是‘奇迹’本身，而是希望我们的愿望能以以符合我们心意的‘奇迹’的方式实现。‘已经诞生的奇迹’不过是一件工具，用以实现愿望的工具。这样一件工具，会是一件乖乖听话的工具吗？”

霍因海姆需要“已经诞生的奇迹”的目的相对还是很单纯的。他们期望用这件奇迹的产物来扭转魔法学术界对于“光之魔法”的认知，让学术界承认光之魔法是不同于神术的另一个体系，从而在魔法研究领域获得一席之地。

但是，“已经诞生的奇迹”如何实现他们的愿望，霍因海姆的魔法师们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应该会以“奇迹的方式”，或者“近乎奇迹的方式”来完成。而此刻方秋灵告诉他们，“已经诞生的奇迹”是拥有自我意识的，这怎么不让他们感到惊讶？

卡尔玛罗斐的目光立刻就直了。以卡尔玛罗斐的学识和阅历，他能分辨出方秋灵的话语中没有丝毫作假的成分。

——若“已经诞生的奇迹”真的拥有自我意识，那么这个“奇迹产物”的本质又会是什么？

想到这一点，卡尔玛罗斐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寒而栗。他身后的两位魔法师更是完全动摇，兜帽下的脸孔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已经诞生的奇迹’，那个东西是拥有自我意识的？”

萧涵琪握着水晶苹果，小声的向方秋灵发问。

方秋灵微微回头，向萧涵琪小小的点了点头：“对，而且‘她’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MASTER，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一旁的艾薇儿也不禁发问。

刚刚听到自家MASTER说“完全没有兴趣”的时候，艾薇儿的“忠诚度”真的是哗哗哗的直往下掉，就差没有立刻分道扬镳了。作为被召唤而来的英灵，她也是有着自身的愿望的。遇到一个对最终大奖完全不感兴趣的MASTER，她的心可谓是拔凉拔凉的，差一点就“叛逃”了。

但此刻听到方秋灵说“已经诞生的奇迹”不是好东西，也就意味着自己MASTER并不是不愿意去争取，而是早就知道“奇迹”不是什么好东西，艾薇儿的“忠诚度”立刻开始回升。

“呃……我没和你说过吗？”方秋灵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好吧，我确实没说过。那现在就先简单的说一下。”

他一声轻咳。

“愿望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先不谈愿望的好坏，也就是善意的愿望和恶意的愿望，就说愿望本身吧。传说之中，有一件名为神器名为‘万能的愿望机器’，其能以奇迹的方式实现任何的愿望。这件神器名为‘圣杯’……”

“圣杯是奇迹的产物，毋庸置疑是少数公认的‘奇迹’。不过其所代表的实物奇迹，其究竟是造物主的造物，还是诸神的造物，亦或者是先贤的造物，这一点已经无法考究。毕竟圣杯本身也已经失踪了，没有听说哪位神祗或是强大的超凡者将其收入囊中。”

“所谓的‘已经诞生的奇迹’，‘她’不过就是圣杯流传在世间的一个投影，而且还是一个不怎么完整的投影。事实上目前流传于世所谓的圣杯，或类似的‘愿望机器’都是基于原始圣杯的仿造品、伪造品。其基本的原理就是通过概念上的指代和映射，从而将‘愿望’作为一个大概念来处理，从而获得基础的神职，进而获得收集、存储信仰的能力。”

方秋灵的话语微顿。

“在场的诸位都是施法者，我们知晓如何获取魔力，也知晓魔力的本质就是‘源海’力量在现实世界的映射。但有多少人知道，‘源海’，或者说‘至源’，其本质中是包含着混沌的？”

“世界起源之初的大爆炸就是混沌无序碰撞之下的产物。最初的神祗也同样是诞生与混沌之中，是混沌意志中较为明确的那一部分。所以当足够多‘至源’力量聚集，那么造物很自然的就会诞生自我，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灵智。”

“信仰是一种力量。既然是力量，那么自然同样是‘源海’力量在现实世界的映射。足够多的信仰聚集在一起，从信仰之中诞生的意志，也就是‘已经诞生的奇迹’。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方秋灵看着身前的四位魔法师。

“你们认为，人类的愿望……不，应该是所有智慧生命的愿望，是善意的多，还是恶意的多？”

“……还有恶意的愿望？”

萧涵琪似乎不怎么理解方秋灵的话，小声的喃喃自语。

“当然是恶意的多。”方秋灵没有卖关子，很快的解释说道，“比如说……楼下那个胖子总是抢我东西吃，我希望他出门就摔死！比如说，楼下那个胖子总不洗澡，臭死人了，我希望他出门就摔死！再比如说，楼下那个胖子的目光猥琐的不得了，看到了就让人浑身不舒服，我希望他出门就摔死！”

萧涵琪翻起了白眼。

——别说了，我懂了！你就让楼下那个胖子少摔死几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