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一片呱噪的环境中，所以江东流看着模样正太可爱，脾气却是暴躁的不行，嘴巴也毒的厉害。只是平日里大家都顾及着他是江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又天赋异禀，都让着他，就养成了他愈发无法无天的性子。

之前他在众目睽睽下大骂叶盼盼的时候，叶盼盼并没有和他过多的计较，一是因为惊愕和伤心，二也是因为若非必要，她向来是与人为善的性子。可是今天却不同，这个生物看到了毛毛，如果自己不处理的话，毛毛被自己带来学校的消息很可能就被他宣扬出去了。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叶盼盼站起身，转身正对着江东流，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显得很是寡淡。

从叶盼盼早上带着猫进教室就一直关注她的江东流，看她对着一个低贱的未进化猫族都笑得那般温柔亲昵，对着自己就板着一张脸，瞬间心里不是滋味。生性骄傲的他不会去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叶盼盼是故意针对自己，于是语气愈发刻薄：“我为什么要记得你说过什么？！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人类，你说的话谁会关注啊。”

“不记得吗？”叶盼盼点了点头，似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慢慢靠近江东流。

“你……你干嘛？！”江东流本来还没在意，见叶盼盼越靠越近了，忍不住后退几步。

他倒是不怕叶盼盼做些什么，只是她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崩人设，做出丢脸的事。

“不记得的话，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好了。”叶盼盼侧身靠近江东流，贴着他的耳边道：“我说过的，如果谁再来招惹我，我不介意让他变成下一个流言的男主角。”

江东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叶盼盼是什么意思，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叶盼盼：“你威胁我？！”

想他江东流从小到大，虽不至于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也是肆无忌惮的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威胁，还是被一个人类威胁！他瞬间不淡定了，一把将叶盼盼推远，大声道：“我江东流可不是被吓大的！”

江东流的反应出乎了叶盼盼的意料之外，她被江东流推的踉跄两步，皱了皱眉。而一旁原本安安静静舔着食物的毛毛，可能是感觉到了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抬起小脑袋看了过来。这一看刚好看见江东流推叶盼盼的这个画面，顿时炸毛了，蹦下长椅就冲江东流扑了过去。

“喵呜～！”可惜它还没靠近江东流，便被叶盼盼提着脖颈提溜了起来。

“别闹～”叶盼盼将毛毛抱在怀里，假装生气的轻拍了它一下，嗔怪的模样一看就没有走心。可当她抬头看江东流的时候，倒是不用刻意伪装，冷眉冷眼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塞。

“我知道你们对人类和未进化的种族有偏见，”叶盼盼看着江东流，冷漠道：“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隐瞒我带了未进化种族来学校的消息。”

“帮你隐瞒？你在开玩笑吧。”江东流就是看不惯叶盼盼这对着自己，就冷漠疏离的模样。

要是没有对比也还好，可看着她前一秒对着一个未进化种族笑得眉眼弯弯，后一秒对着自己就冷眉冷眼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气憋在那里出不来，难受的紧。

他从来都是骄傲自负的，结果在叶盼盼这里，感觉自己还不如一个未进化种族来的重要。这种感觉非常让人不爽，于是他说话也就愈发阴阳怪气了起来：

“果然是人类，真是无知又愚蠢，在你带着这个未进化种族进教室，哦不，应该说是进校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他生物发现了。我们可是可以进化的种族，天赋和能力是你这种低贱的人类想都想不到的，我们只要一闻就能闻到你身上其他生物的味道。”

江东流的话让叶盼盼惊愕住了，什么叫做“她从进校门的那一刻就被发现带了猫？”什么叫做“一闻就能闻到她身上其他生物的味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藏毛毛的举动不就相当于掩耳盗铃吗？

不过，既然所有人都发现了她今天带了猫咪来学校，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跟她提起过？叶盼盼想到自己从入学开始就被众人排挤疏远的情况，心中有些了然了，大家应该是都不屑于跟她说话吧。这样看来，被众人疏远排挤，倒不光只是坏事。

既然这样的话，她还躲在这里干什么，反正大家也都闻到了毛毛的气息，知道了它的存在，她也就不用战战兢兢的藏着掖着了。

她带毛毛上学，不仅没有同学跟她说些什么，连老师上课也没有提到过这件事，除了对她是人类这个身份的不屑，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谈外，学校应该也没有明令禁止不许带宠物进校园吧，不然的话老师如果闻到了毛毛的气息，哪怕不想理她，肯定也会采取什么强制性的措施。

分析完这一切后，叶盼盼立刻放心了，这样她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担心毛毛会被同学发现了，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养毛毛了。想清楚了以后，叶盼盼抱着毛毛就想离开，既然学校没有明令禁止不许带宠物进校园，她还在这儿和江东流废什么话！

第二十九章 内疚的成毕

“喂！你去哪？！”江东流话说完后，见叶盼盼沉思了一会儿便转头就走，立刻炸毛了：“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果然是低贱的人类，一点都不懂礼貌？！

“如果你说的礼貌是指指着别人的鼻子怒骂的话，那抱歉，我还真的没有你这么有教养有礼貌。”

被江东流这么接二连三的谩骂，叶盼盼也不由升起了一丝火气，她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教，才能教出这样一个满口脏话的人：

“你一口一个低贱的人类，既然你身份这么高贵，就麻烦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讨厌从来就不是单方面的，你厌恶我，我也不喜欢你，既然相看两厌的话，就没必要刻意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恶心了，谢谢你了。”

叶盼盼略转身弯了弯腰，行为举止礼貌的很，说话也都用了许多敬语，看似客气，实则却满是恶意，她实在是对这个生物毫无理由的谩骂和攻击不耐烦了！

江东流从没被这么骂过，在叶盼盼走后许久还脸色发白的站在原地，他倒不是真的有多坏，只是从小就嘴巴毒，又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家长合理的教导，外人又因为他的家境都捧着他，所以才养成了他这副无法无天，又不会说话的样子。

其实……其实他是喜欢她的。

但是，他又厌恶自己的喜欢。

在他一直以来被灌输的理念中，只有家境相当的人才配和自己做朋友，若家境不相当的话，和他做朋友只是为了利用他，所以既然利用了他，被他打骂或是让他们做事都是应当的。

他和别人做朋友的时候，那些人都是高兴的，哪怕被他打骂都是忍着的，因为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利益，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那些跟在他身边的人，只要在外说是跟着他混的，别人都会给几分面子。

他们家族的长辈只要在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提及自己的孩子是跟着江少做朋友时也都是能得几分利的，得到好处的那些人便愈发捧着他了。

他从来……从来都没有过真正意义上，能平等相处过的朋友，平日里他只要和谁多说两句话，那些人都会自发的贴过来，可是为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

江东流心里想和叶盼盼做朋友，可是又觉得叶盼盼的身份是不配和自己做朋友的。

他也有些喜欢叶盼盼，却羞耻于自己竟然喜欢一个人类，与其说讨厌叶盼盼，不如说是讨厌竟然会喜欢叶盼盼的自己。

他为难叶盼盼，谩骂她，只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同时他也拉不下脸面自己提出和她做朋友，想要让她和其他跟班一样，在自己找她说话后，自发的贴上来。

可是……她竟然说相看两厌……

她竟然说不喜欢自己……

江东流用鞋尖磨了磨地，眉眼耷拉下来，嘴巴翘起的老高，两边有些肉嘟嘟的可爱的腮帮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瘪着，心里却不服输，暗自吐槽着：讨厌就讨厌，谁稀罕和你做朋友！

知道了毛毛的存在不用隐藏后，叶盼盼背着书包，抱着毛毛直接来到了食堂。

学校的学费中是直接包含了用餐费的，所以食堂的饭菜都是免费提供的，叶盼盼为了方便，又将毛毛放到了自己的帽子里，洗了手后，拿着公共餐盘打了饭菜。

饭菜是直接选择种类和份量后，由机器人直接在窗口递送出来的，并不存在克扣的情况，这对于叶盼盼来说是学校里难得的好事了。

已经过了吃饭的点，食堂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几乎所有人都会在叶盼盼路过的时候刻意避让开。这段时间的学校生活已经让叶盼盼习惯了这种“非我族类”的排挤，虽然在杨老师的事件过后，这种排挤的现象更加明显，但她并没有过多在意，直接拿着餐盘走到了角落的位置。

叶盼盼将刚刚没有吃完的猫食从书包里拿出来打开，放在自己的餐盘旁边，还没有将毛毛抱出来，它就率先从帽子里跳到叶盼盼的肩膀上，然后跃到餐桌上，开始舔舐食物了。

“就你机灵。”叶盼盼轻轻的弹了弹毛毛的小脑袋，眼中满是笑意，在毛毛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她以后，又宠溺的摸了摸它的头：“好了，小宝贝，不闹你了，快吃吧。”

毛毛又仰着头看了叶盼盼一会儿，见她没有其他的举动了，嗓音细细的叫了一声，又低下头开始吃东西，叶盼盼在它重新开动以后，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一人一猫虽然没有交流，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温情在两种生物之间流转，让人只是无意间瞥见，都觉得温暖和治愈。

这个时代是冰冷的机械时代，因为生活太过方便所以很少有麻烦到别人的地方，而缺少了麻烦在某些时候，并不完全算是好事，他们不需要相互帮助，缺少了沟通与交流，情感中枢便格外的贫乏和冷漠。

这种温情感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他们觉得这种感觉很让人舒服，但更多的却是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舒服的感觉。

一个人类，一个未进化的种族，都是这个时代最让人不屑的低贱种族。可是为什么，他们身上却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应该属于低贱种族该有的，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般躲躲藏藏的自卑感？

那个人类很奇怪，和这个时代的所有生物都不一样的奇怪，明明他们都知道了她是人类，应该无视她甚至鄙夷她的，可是她满眼温柔的模样，却让看到的生物都有一种心脏像是泡在水里一样酸酸涩涩又暖洋洋的感觉。

她笑得好刺眼，让其他生物想要移开目光，却又想被蛊惑一样，忍不住去偷看。

这就是人类吗？果然不愧是曾经统领了整个生物界的王者，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有什么强壮的体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但这种蛊惑人心的手段却在哪一个生物身上都没有见到过。

人类就是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勾引其他生物的吗？这些生物这样想着，脑海中一边一边的提醒自己不能被蛊惑，低头翻找那些关于人类的资料，努力压制住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在各种关于人类恶毒狡诈阴险邪恶的新闻中，强迫自己冷了心脏，面上的表情也带上了排斥和厌恶。

叶盼盼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她一直以为其他生物对自己只是纯粹的厌恶，虽然她从不认为身为人类有什么值得羞耻或是自卑感地方，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容不下的。

几千年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破的事情，她现在也看开了，如果自己强行的和别人交朋友，想让别人了解真正的自己，说不定会物极必反，给别人带来不好的感官，或是难以预料的麻烦，还不如顺其自然。

吃完饭以后，叶盼盼起身打算收拾好餐具离开，正在这个时候，成毕进入了食堂。

成毕的情绪有些低落，不光是因为成绩下来以后被母亲责骂的原因，实际上，这次母亲的责骂并不像之前十几年的时光一样，给他带来那么大的打击。这一次，除了母亲之外，他的世界第一次有了别人的渗入。

成毕是金家的私生子，因为是父亲偷情生下的孩子，所以从出生起就不被金家承认。但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即使金家不承认，法律上还是属于金家的血脉，所以他们每个月都要付一笔不菲的抚养费给母亲，他和母亲的经济倒是并没有什么拮据的地方。

只是母亲生性高傲善妒，一直记恨当初金家主母在她抱着孩子登门的时候，将她扫地出门的场景，所以总是计划着让成毕讨好父亲，从而母凭子贵进入金家，把金家的主母从那个位置上挤下来。

但是金家也有自己的孩子，他连姓都不被允许出现在身份证明上，又怎么会被金家承认？可母亲不甘心，总怪他不努力，而他从小被父亲抛弃，是母亲带着他长大，他的世界里便只容得下母亲，哪怕母亲的命令再不合理，再刁钻难以实现，他也强迫自己去做。

只是有时候，越是努力越适得其反，有时候，在母亲打骂他，怒斥他是废物没有用的时候，因为对母亲的重视，那些一分的怒骂，到了他的心中，便会呈现出十分的重量。

有时候，母亲骂他这么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死了的时候，他是真的想去死的，也真的觉得死了其实比活着轻松多了。但他如果真的死了的话，母亲怎么办？

他不忍心将母亲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而且，如果自己死了，母亲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进入名正言顺的进入金家了。虽然，他知道，母亲利用自己进入金家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总归是有个希望的。

而对他来说，占据了他生命的全部，比生死都要重要的母亲，第一次没有二十四小时的占据他的脑海，而他的心中，除了母亲以外，也第一次容下了别人的身影。

如果说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母亲的利益而存在，尽自己的所有能力去满足母亲的欲望，对母亲除了因为没有满足她的欲望而有些内疚，并没有什么亏欠的话，对于这个第二个进入他世界的叶盼盼来说，便满是自责愧疚和亏欠了。

刀子不插入自己的心脏永远不知道疼，而他是被刀子插过心脏的人。叶盼盼是人类，在这个进化生物种族统治的世界，是低等生物，人人可以不屑的踩上两脚。

而他，是金家的私生子，虽然顶着金家的身份进入了这所学校，可是谁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尤其是……在金家正牌少爷也在这所学校念书的情况下，就有更多的生物为了讨好金大少而为难他了，甚至有些老师也是同样对他刁难万分。

他自己已经体会到了被别人排挤刁难的痛苦了，还将这种痛苦又带给别人，他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实在是太差劲了。

这种感觉比母亲打骂他时还要难受，所以他第一次在母亲打骂他的时候走神了，可能是因为并没有全身心的都沉浸在母亲的打骂中，所以在母亲打骂他以后，他倒是也不觉得像是平时那样难以忍受了。

而且，除了愧疚后悔之外，他还有些其他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会在自己想起叶盼盼靠近自己，快要吻上自己的时候冒出来，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就是很奇怪。

像是撒了一把晶砾在他的心脏上研磨，比疼轻了些，比痒重了些，一会满涨涨的像是整个心脏都被充满气的气球填满了，一会又空落落的像是心脏都被人挖走了。

叶盼盼将餐具放回清洗区以后，还没走到食堂门口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成毕，她只是轻瞥一眼，便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