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弄不清楚自己这番样子，是因为葛思贤的背叛更多些，还是因为鬼白与葛思贤之间的互动更多些，或许是两者都有，而后者因为前者而更加放大。其实女人的数学和男人不太一样，如果有了葛思贤背叛了我，鬼白又与葛思贤交好，就很容易得出鬼白也背叛了我这样的结论，或许是这个结论，才是最终让我到达这幅田地的原因。

虽然我弄不清自己这番样子的原因，但是我却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儿，我应该是不知何时，早都打心眼儿里爱上了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无论是他给我的那种危机感或者是有他出现后心底被填满的满足感，亦或者是他每一次在我需要时都伸出了手，亦或者是每一次他负气而走最后还是回到我身边，都像是一次一次将我心中的他的铜模打造的更加深刻。

而对于方舟的感情，更像是妹妹依赖着一个哥哥，因为有他在我身边的那份安心，或者是被他抱在怀中也没有心中的悸动，再或者出于愧疚想要对他偿还更多的感情，全部都只是停留在“哥哥”这两个字的层面无法更进一步，恰如我与表哥郑宇熙之间的相处，更多的是安心与回报，并不像是享受鬼白予我的各种优待那般理所当然。

也正是这份理所当然，才让我如此般难以接受如今的现实，我理所当然的认为鬼白绝对不会离开我，理所当然的认为鬼白喜欢我不会改变，理所当然的认为在他心中我才是第一位的，甚至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六道界的人。

我都错了。

大概是想通了这些关键之处，感觉到力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体，此时两只魔业鬼的攻伐战也已经接近尾声，有了我的加入不过是锦上添花，很快结果了他们。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这两只精英怪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会爆装备，只不过装备的品质一般，没有什么好东西，大家捡了一些能用得上的分了后就全部丢给我拿去店里卖，并且大家一致决定这次卖出的钱除去店铺必要的抽成，全部分给王宇，补偿他那块儿黄金级盾牌。

装备草草瓜分后，全队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做下一步动作，其实游戏到现在我们已经赢了，区别只在于最终谁进入监狱等死。我知道他们在等我做决定，就连小机关人都没有再出声催促，之前因为长时间的战斗，按小机器人的游戏规则，虽然我们没有走完剩余的步数，但已经视为自动放弃了，我看准角度一箭射中骰子，骰子在空中滴溜溜的滚动，最后停在“一”上。

当我率先一步跨入监狱格子，头上立刻出现一个倒计时提醒，让我在60秒内做出决定，随后鬼白和五毒的身形就从远处棋盘外转移到了格子中。五毒他们都没有做出任何干涉我决定的行为，哪怕暴虐都知道此时安静的站在一旁，他们的行为在无声的告诉我，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会支持我，这一行为让我心底泛起一丝暖流，原本冰冷的心坛终于是多了一丝回暖。

“小老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肯定会救我出去的。”鬼白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雀跃，听起来是真的让人以为他是打心底的开心。或许他看到我半天没有吭声，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自己也有点瘆得慌，试着缓和气氛，正了正自己调戏的口吻，带了一点儿郑重其事：“你救这只麻雀也是可以的，毕竟他帮过你很多，我愿意与你在此处一起共同面对死亡，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就在我刚刚因为他后面那句话泛起一丝感动，心有些软时，他立刻又恢复了那副痞气的模样：“是不是特别感动？我就知道！就是因为你这可爱的模样和善良的小心思才让我这么喜欢你。”

我看着眼前的鬼白，他依旧带着那副笑容，可我却再也没办法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只叹了一口气说：“罢了，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也好。”于是走到方舟身边，轻轻牵起方舟的手，鬼白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你想与我在此双宿双飞，说些悄悄话对不对？没事儿，等这只麻雀出去了，想对我表白就大胆的来吧！这里说话外边儿听不到。”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这次，我欠你的就还清了。”随后在选择框中，点击了鬼白的名字。

霎时间我和方舟身边风起云涌，身形从监狱格中消失，回到那透明罐子中，而鬼白留在了监狱格内，我看着他脚下依旧是蓝色的队伍标志，苦涩的低声浅笑。此番举动，一来是还鬼白之前那般处处帮我的人情，二来是其实心底依旧舍不得鬼白，因为如果这一次他真的被惩罚，按小机关人说的直接死亡，作为NPC来说就会永恒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其实我还有第三层想法，便是想试探一下，或者最后再证明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业界之人。之前葛思贤被换出去，脚下是蓝色的归属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是蓝队救了她，可是我属于红队，此时鬼白出去后依旧是蓝队之人，这也彻底打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其实从一开始队伍的划分，就根本不是我想的什么玩家NPC和墨家机关人之类，根本就是按阵营划分的，而鬼白，也是业界之人，而且还是业界的NPC，也就是说，他是等阶不低的业障鬼。

我抬起头带着歉意的对方舟笑道：“我欠你的更多了。”

方舟显然也明白我此番举动的含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握紧我的手说：“你从未欠过我什么，契约之时，我就将命交给你了。”

鬼白却是有些惊讶，随后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懊恼和悔恨，但立刻变成了之前那副冷漠。他没有管在他身后严阵以待的我的几个队友和暴虐，只是背对着他们，似乎完全不在意把最大的弱点暴露给敌人。这种蔑视让王宇等人差点咬碎了牙齿，但大家都知道他的强大，再加上做出选择的人是我，他们之前支持我的行为，时候也必须尊重我的选择。

鬼白其实也是摸准了这一点，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松懈，只是面对着我的方向，略微提高了声音，达到刚好能让我听到的大小：“你欠我的，你永远还不清。但是你要记得之前战斗时仇恨给你的力量，掌握，并且运用它。”随后转向小机关人举起右手说：“我弃权。”

小机关人点点头，打了一个响指，鬼白的身影立刻在原地消失，然后拍着手道：“恭喜恭喜，你们通过了全部的考验，将得到见到墨家圣人们的机会！”随后小机器人拍了拍手，登时整个棋盘开始下潜，周边不知从何处涌出一片土壤，迅速填补了棋盘下潜后土地的缺失，随后这片土壤居然迅速生长出一层毛茸茸的草甸，与周边的草坪看起来并无二致。

“那他们两呢！？”五毒罕见的有些着急，眼见棋盘收起后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几个大步就冲到了关着我和方舟的透明罐子前，用力的拍打着那一层无形的墙壁。

小机关人发出了有些让人瘆得慌的咯咯咯的笑声：“当然是按照约定进行处罚了，不过处罚是要我的制作人亲自来执行的，现在就有请他绚丽出场！当当当当~”配合着小机关人的话音，它肚子里面居然还放起了宏伟壮阔的出场音乐。

随后一个身影从远处一个不起眼的类似小模型一般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只有指甲盖儿大小的人，若不是小机关人用一束光照着那边我们还真看不到这样一个小东西。但随后那小人儿不知道使用了什么东西，突然开始变大，在一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体型。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弄这些浮夸的花架子让人笑话。对不住啊各位，你们远道而来我们还要摆出这样的阵仗试探你们。”眼前说话的男子看起来慈眉善目，甚至有些小老头的样子，丝毫没有想象中那种墨家圣人的遥远神秘感。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斟酌了一下言辞才说：“吾乃墨家之主，墨麟，尔等过吾设之考，为吾之……”

小老头还没把话说完，小机关人就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他说：“好好说话，还说我装模作样。”

被他们这么一搞，原本还挺担心自己如今的处境，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了。那名为墨麟的人打了个哈哈说：“好好好，其实我们设置这些考验，不过是为了将那些心术不正之人过滤出去。之前第一轮考验的是心性，只有面对自己的内心扪心自问，心正且念直才会通过考验。第二关看似考验个人实战能力，不过是考虑团队搭配，若是自私之人，大可以利用其他人为自己档子弹而通过。第三关的考验则是这个监狱。”

听到墨麟提到关押我们的监狱，我终于有了些紧张感。他接着说：“其实就算是通过了每一关实验，但无论是回答不为正道，或者依靠损人利己完成试炼，到最后也依旧会被我们当场打杀。而所谓的进入监狱之人的惩罚，其实只是我们为了验证人心而打的幌子。实际上，如你们这种为了朋友愿意牺牲自我的人，我们奖励还来不及。”

墨麟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那透明罐子一样的结界登时消失。我试探的伸出手，发现果然再也摸不到那层隔膜，于是我终于放下心，走回队伍中间，迟疑了片刻小心的问：“那么，那几个魔业鬼是怎么回事？”

墨麟依旧笑着，只是笑意中多了些玩味：“你是想问魔业鬼，还是想问那个少年和姑娘？如果是问魔业鬼，他们是跟着你们进入此处，本来是应该直接将其抹去，但突然觉得若是用作你们的考验不但我们省力，对你们还有好处，所以就直接带了过来。至于那个少年和姑娘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气，看着我略微露出焦急又不好意思催促的样子轻笑出声，和颜悦色的说：“那少女其实没有通过第一关的测试，所以才会被直接带入第三关，原因也和魔业鬼差不多，只不过是为了看看你们的心性而已。毕竟我们墨家人，只帮天下正义之事，而非人，若是你们六道界人心不齐不正，图我墨家技术为自己而非为天下，我是绝对不愿意将这门技术外传出去的。”

看到我陷入沉思，他突然收起了玩笑的口吻，正色说：“还好，六道界经过了这么久的变迁，就算很多人人心不古，却依旧会有如你们这般少年。只是有一事让我有些在意，那名业界的少年，其实在你之前就通过了第一关，甚至可以说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答案，这速度简直前所未见，而且他给出的答案我并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承认他是对的。至于他为什么那么久才去到第二关，是因为在你们走了以后，他用特殊术法掩盖了我的观察，与那少女私下做了什么不得而知。后来我们带走了少女，他才去往第二关，但是以他的能力，考验你们的难度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甚至可以说我们墨家，没有人能对他造成威胁。他若有意，可以直接屠戮这里，可是他没有。”

墨麟所说的一切都让我们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五毒他们多是震撼于鬼白的强大，而我则是震撼于鬼白本人，倘若是不假思索给出的答案，那就证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顺遂本心而为，换句话说，就是他知道他要什么，要做什么，所有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可能还是我们无法反驳的需要承认的。

可是，他是业界之人啊，业界不是由人的所有糟粕思绪汇集而成吗？恰如那些只知道杀戮的未成人形的业障鬼，不都是在证明着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