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并未到此结束，在回到业界后，他与一个我非常熟悉的身影碰了面，交给这个人一段木头，他说：如此，你欠我的这条命就算还了。随后这个人千辛万苦找到了正在与业障之主的幻影战斗的我，原本他只是藏于一边不想露面，可是当他看到我胸膛中浮现出的黑色光芒，眼神聚变，脚下骤然发力冲了出去。

随后就是我在失去视觉前看到的那一幕，他挡住了业障之主的攻击，在我昏迷后，从我身体中取出了一颗业毒装入特制的罐子中。他本要顺手将那业毒塞入自己衣衫，却又突然停下动作，从衣衫中取出一块儿木头，与那罐子一起放入我怀中，将我挪至一个安全的地方，随后隐蔽在周围，直到看到我迷迷糊糊醒来，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而去。

回到业界后，他又一次见到了已经是白鬼的鬼白，白鬼什么都没说，甚至没看他，只听他说了一句话就转身走了：她安全了。

接着就是业障之主的勃然大怒，先是将那救了我的黑衣男子当场斩杀，随后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白鬼气的说不出话来，正要动手将白鬼同样斩杀，葛思贤苍白着脸站了出来，许诺了业障之主某种东西用以换取白鬼的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白鬼被罚进入业界十八层地狱，在经历过全部十八层地狱酷刑七七四十九次后才算结束。

再后来的画面，葵没有勇气陪我看完，全程背锅身去。可我目光从未从那水面上移开，看他如何被拔舌剪指吊铁树，以镜灼烧眼眸，在蒸笼中煎熬，在铁柱上炮烙，上刀山下火海滚冰山，牛碾石压，热油灌口，万狗啃食，被丢入火山灼烧皮肉，被压进石磨碾碎骨头，最后还会被凌迟。这些酷刑一道一道都惨不忍睹，看者浑身战栗，可他却不只是要经历一遍，而是七七四十九次。

每一次去接受下一次酷刑，都是完好无损的进去，破碎不堪的出来，可被破坏的皮肉会重新长出，精神却又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折磨？看着他那越来越暗淡的眼眸，我似乎也跟着心如死灰。

直到此时，我在彻底明白鬼白到底为我付出了什么，又为我做了什么，直到此时，我才确定了他的心意，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悔恨在心中疯狂的咆哮。后悔自己一直不曾相信他，痛恨自己无数次的伤透了他的心，可又有何用？

当那些画面随着水波散去，我依旧盯着荡漾的水面久久无言，方舟放开怀抱，将我轻轻转过身，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右斟酌半天，只留下一声长久的叹息。当我再回过神来，葵终于是稍微放下了心，说她还有整个精灵族的人在等她，她没办法在这里陪我，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可是末了她看着我的眼睛，甚是担忧的说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变了。”

我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值得你爱他。”

我笑了，随后轻声说：“你去忙吧，我该走了，我要变强，很快很快变强，变得越强越好，我要找这个业障之主聊聊天。”随后随手打开一扇传送门跨入其中，传送门随后消失。

葵却没有立刻离开，怔怔的盯着那个传送门消失的地方似乎喃喃自语：“我做的对吗？”

在她手臂上如同纹身一般的水蓝色小蛇突然抬了抬头，居然发出了声音：“她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

葵苦笑了一声说：“一直以来我看遍身边海族身上发生的那么多事儿，却从不知人心居然如此复杂。看着她适才的眼神，我突然就有些后悔让她知晓了，那眼神我只在业界之人身上见过啊。”

小蛇轻轻用头颅蹭了蹭葵的手臂：“其实那种眼神，在六道界这些人身上，比业界多得多，只不过你没见到罢了，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她以前眼里只有失望，如今眼里只有悔恨，若是可能，下一次见到她，希望她眼里只有平和。”

“但愿如此。”

回到朱雀城我依旧是先去店铺里漏了个脸，将从精灵族地中买来的各式特产以及击杀那些似乎永远数不尽的地精后得到的乱七八糟的材料装备一股脑儿丢给了店伙计。拿到这些东西的**气不打一处来，说我这个甩手掌柜真是当的轻松，如今从采购到制造最后销售不用我操心就算了，现在是不是连店铺生死都不操心了。

那我当然灿兮兮的讨好道：“哪能啊，这不是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嘛，我这次出去做了件大事儿，特别大的事儿，你也别管我做了啥，反正就是奖励了一个好事儿，你一会儿再去轮回斋那边多雇佣两个店伙计。”

**也知道我不会骗他，也神秘兮兮的贴了过来一把勾住我的肩膀说：“你先跟我说说，是啥？”

恰好在朱雀城听闻我回来了就立刻赶过来的五毒刚好看到这一幕，冷着脸用一只手提溜起**的手，很是嫌弃的从我身上拿开，像是粘起一片头皮屑。**看着面如冰雪的五毒无由来的觉得心里打鼓，用力拧了拧鼻子，我看着这一幕有些好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应该要来人了啊。”

第236章 永远的鬼白 qbxsw.com

话音刚落，就看到身着轮回斋衣服的司夜急匆匆的赶赴店中，沿路所有玩家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大多是说从未见过司夜踏出轮回斋，这回来到有间店铺，不知道这个曾经一度风声鹤唳的店铺又闹出什么大动静了，随后就全数围了过来凑热闹。

司夜小郎来到店门口，抬头看看匾额再低头看看自己木简上的记载，确认无误以后才对着走出内堂前来会面的我和**问到：“你们二位就是店主和代理店主吧？”

我和**点头算是确认了，司夜小郎笑着递过手中的木简，随后有些钦佩的说：“少年得志，真是不得了，若非花溪大人亲自开口我还以为我听错了。至于扩张的费用还是要你们店铺自己出，花溪大人说，若是不够钱可以先欠着，依旧和老规矩一样，一分利，晚点儿还她不介意，实在不行还可以用你身上的宝贝来抵债。”

我随手将木简递给**笑着说：“告诉花溪大人钱还是要借，抵债就算了，我会尽快还上。”

司夜笑着拜别后又匆匆走了，只留下**张大了嘴颤声问：“晋升店铺？扩大店面？今天？”

我点了点头，**狠狠吞了口口水，将木简视若珍宝的放入怀中，随后立刻一拍大腿喊了一声：“我去挑店伙计了。”就冲出了店面没了人影。此时那些围观看客你一言我一语也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立刻散去或找亲朋好友或找家族宣传这个大消息去了。

店中无事，我径直向莫闻店中赶去，这一次去往精灵族，前前后后也耽搁了五六天日子，如今算起来也差不多到了武器架要出炉的时候，有了武器架，我那些看起来有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才算是有了可以实施的余地。莫闻的店中依旧只有小若离一个人，举着一只巨大的铁锤有一下没一下的砸着一块儿快要成型的铁片，看到我来了倒是有些惊喜：“好几天不见你了，又去哪儿玩儿了？他们两估摸着再有个把时辰就能出来了，你再等等，我也激动着呢。”

我干脆坐在小若离身边的凳子上，从怀中掏出来好几种花花草草矿石，皆是这一次从精灵族采集而来的稀有草药和矿石，草药倒是没别的什么特殊，就是味道好吃，可以当零食吃，作用不大，但是矿石却都是好东西，其中还夹杂着两块陨金。小若离看到陨金并没有多稀罕，只是瞄了一眼表扬到：“还算你有点良心。”

我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有些想念糖罐子了，那个小家伙如今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可以粘着，也不知道想不想我。我摸了摸小若离的脑袋瓜说：“别看这些花草果子卖相不好，都是很好吃的，你吃吃看。”

小若离将信将疑，但没有立刻照我说的做，反而是愈发认真的打铁：“师傅说了，做事要有始有终，等我打完了铁再吃吧，你放在那儿。”

我看着她认真打铁，自顾自的说着话：“若是我有你这般大小多好，什么也不懂，不用发愁。”

若离嗤笑一声说：“我啥都懂！”

我有些好笑：“那我现在说与你一些事儿，你倒是听听看。”

若离说：“你说，我听着，但是等我打完了铁再回答你。”

我坐在凳子上翘起两只腿上下摆动着，看向屋子外面儿的蔚蓝天空没头没脑的说：“你说业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天空？”

小若离专心打铁，也或者不知道，所以没有回答我，我其实也没指望她真能回答我什么，只是想有个人能听我说话而已，于是接着说：“人的业果滋生了业障鬼，业障鬼依靠吞噬人类的业念成长壮大，于是这些人性阴暗面的集合体就想要杀遍所有好人，奴役坏人，让自己更加强大，所以进攻六道界，而六道界为了反抗所以才与之战斗，这是六道界的说法。可是业界的说法，是六道界惧怕这些自己创造出来的可怕物种，觉得看着他们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以往所做的所有错误，所以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就像是那些做错事的人要说谎话掩盖自己的错误一样。”

“六道界说，那些业界的人只会做坏事，偷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一个好人，是一群没有心的怪物。可是为什么，我认识的那个业界之人，虽然没有做什么好事，但也没做什么坏事，他只不过是想要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再好一点儿，他救过人，也杀过人，他并非圣人，也不是人们口中那种大奸大恶之人，更不是什么负面集合体，他……”

我强行抑制住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缓了一口气重新说道：“他不过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别人打他会反抗，别人对他好他会报答，这样的一个人而已。”

若离听到这里，打铁的动作为之一顿，但片刻之后又重新抬起手，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依旧在边儿上滔滔不绝：“不只是她，还有很多业界之人，虽然我与他们不甚熟悉，可是，可是我实在看不出他们与我们有什么区别。反而是六道界，我这段时间看了这么多人人事事，虽然好人也很多，可是坏人也不少。……恩，对，是很多坏人背叛去了业界，可是随之背叛的那些人，更多的不是坏人，也不过就是普通人，给自己找个出路而已。”

“业界之人也并非弑杀，相互争斗才能活下去是他们的生存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世界的规律不就是这样吗？那么我们打来打去，到底谁是正确的，谁是错误的，或者说其实根本没有正确和错误之分？”我叹了口气，为我这一段长篇大论概括了一个中心思想。

随后整个房间陷入了奇怪的氛围，我沉浸在自己解不开理还乱的一团乱麻中不可自拔，小若离沉浸在叮叮当当的打铁中不可自拔，两个人思考的完全不是一个事儿，却格外的和谐安静。

小若离在百次锤炼那块儿不过是精金材质的铁片后，终于把锤子放在一边，将铁片夹起沉浸在水中，发出“哧”的一阵水汽蒸发的声音，随后从水中将那铁片捞出来，迎着阳光端详着。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就会惊讶的发现，这片铁虽然材质普通，但是从水中捞出来的时候居然不沾一颗水珠，迎着阳光刀刃泛出让人看着都心惊胆战的光。

大概是这“哧”的一声将在思考中的我惊醒，我回过神已经看到小若离将那片铁片扔进了废铁篓中，于是问道：“挺好一片刃，怎么就扔了？”

小若离擦了擦手说：“有瑕疵。”

“那我倒是觉得你有些吹毛求疵了，不过是瑕疵而已，瑕不掩瑜，依旧是一块儿好刀刃。”说着我还伸了脖子去看了看那篓中的废铁，才发现居然没一块儿被她弃置的铁片各个都不是凡品，只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瑕疵，若是放在外面铁匠铺，就算是顶好的师傅花上好几天功夫都不一定打的出一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