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碰到皇后开始吧。

那个时候皇后还是未婚妻身边的一个丫鬟，地位卑贱，人也只是清秀罢了。

年少风流的王爷，遇到小辣椒一般的可爱丫鬟，不发生一点什么，似乎对不住他的身份。

可最后他走心了。

他觉得自己爱上了那个小丫鬟，非她不可。

然后他就纵容小丫鬟各种手段坑未婚妻，其实早就看破了，但他不说破，甚至还十分欢喜自己看中的女人如此有脑子。

后来，丫鬟顶着未婚妻的身份嫁给了他。

为了能娶个丫鬟，他也是煞费苦心呢，所以一定要宠爱她，不宠爱不就白瞎了自己这一番折腾了吗？

这一宠就是20多年，皇后逐渐势大，太子羽翼已丰。

然后他就猪油蒙了心，鬼使神差的看上了自己的儿媳妇……

是报应吧？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的荒唐，所以才会有藏书阁的那一遭。

藏书阁……

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水路走多了，才被人走了两次旱路就上了瘾。

唉……深深的叹息一声。

皇帝披衣起身，头也不回的到正殿批奏折去了。

时近中午。

“你们快看，我发现了一只呆雁。”

银铃似的笑声响起，张凰儿抱着一盘子荔枝从外面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

皇帝有些茫然的转过脖子：“呆雁在哪里？”

没反应过来张凰儿在说什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哈哈。”张凰儿抿着嘴笑，莹润如玉的手指头，指着皇帝：“这青天白日的，陛下发什么呆呢？”

皇帝喉咙一紧。

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异样！

身为一国之君，不是没有养娈宠的，但从来没有被娈宠牵着鼻子走的。

就强笑道：“谁发呆了？只是今天看奏折，有朝臣来报，江南水患十分严重，朕只是忧心国事罢了。”

对，把一切都推到国事上就对了。

他是皇帝啊，为国事操劳是理所当然的，操劳到废寝忘食、神思恍惚也是情理之中的。

张凰儿听了就很感动，脸上流露出佩服：“陛下心系万民，臣妾拜服。”

然后用纤纤玉指剥了一颗荔枝递到皇帝嘴边：“陛下尝一尝这荔枝可口吗？据说这个荔枝，是当年杨贵妃点名要吃的那个品种呢！”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张凰儿专程剥荔枝，专程提起杨贵妃，可不是没有用意的。

杨贵妃和唐明皇，不就和现在的她跟陛下一样吗？

同样的伦理关系，同样的情深不悔，同样的缱绻宠溺。

而且人家杨贵妃是贵妃耶，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太子妃这个名分的束缚，也可以做陛下的贵妃了。

果然——

皇帝听了张凰儿的自称，就皱了眉头：“你刚刚自称什么？”

“臣妾呀。”张凰儿的脸红若朝霞，娇怯道：“虽无名份，但已成事实，难道陛下还不想认？”

皇帝一噎。

其实是有些不想认。

理智回来之后，他就被自己的三观给震撼了，为了得到儿媳妇，他居然要弄死自己的老婆孩子，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但，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回不了头了。

付出了这么多！

“怎么会？”皇帝强笑着摇头，点了点张凰儿的小鼻子：“你这个小妖精，又开始戳朕的心，明知道朕离不了你，舍不得你，还说这样的话让朕生气。”

皇帝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女人啊。

“凰儿，这些日子让你委屈了，朕不是有意冷落了你。”他搂着张凰儿的肩膀，是说给张凰儿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臣妾自然相信陛下不是有意冷落，这些日子，陛下并没有召见后宫，一直都在御书房里批改奏折，这御书房里除了小太监就是没有姿色的小宫女，陛下可不是荤素不忌的人呢！”

说完由此感到好笑，咬着袖子娇笑起来。

但皇帝的脸已经黑的要滴水了。

一股怒气带着羞愤，隐隐的在腔里成形。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皇帝才勉强压下，强颜欢笑道：“你这小妖精就知道拿朕开玩笑，朕的心在哪里，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手就伸到了张凰儿的衣裳，张凰儿早就软成一滩水，摊在皇帝怀里了，她娇痴痴的拉着皇帝衣袖。

“朕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皇帝哑着声音道：“朕会倾天下之力，用最好的东西来供养你。”

皇后之位，荣华富贵，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能给了。

“臣妾自然相信陛下，但是陛下……”张凰儿欲言又止：“陛下为国事担忧，臣妾本不该打扰陛下，也不敢参与国政，只是太子……臣妾听闻这两日太子屡屡出格，难道陛下就视而不见吗？”

原本皇帝想要对太子除之而后快的，这些日子或许是忙忘了，任由太子在城中发展势力。

张凰儿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帝，都说人老了，心肠就软了，脑子也会不好使的，她要尽快的坐上皇后之位，也要尽快的除掉太子，不然等哪天老皇帝突然嗝屁了，太子那就是顺理成章的坐上皇位，即使到时候她是太后又能如何？旁人不认识她，她不认为太子会不认得她。

“这件事情朕自有主张，你就不用操心了。”

皇帝垂着眼，自顾自的拿起荔枝来吃，居然连壳也忘了剥。

说到底，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膝下也只有太子一个能用的儿子，如果此刻杀了太子，那么他就要再花十几年的精力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

放在以前他是无所谓的，甚至十分期待和真爱的爱情结晶，可是现在不了，他理智回来了。

除去别的不说，太子这个人，本身是十分优秀的，继承大统根本就不是问题，皇帝有一种直觉，太子会带领整个王朝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他既不愿意杀儿子，也不愿意亲手毁了王朝的灿烂传承，所以，他只想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让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吧，逼宫也无所谓。

如果他不做皇帝了……不是刚好可以出去找刺激吗？

没错，皇帝现在觉得，他怀念那种被压的感觉，是因为刺激。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说他爱上了一个太监吧？

那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好不好？他十分确定自己仍然是直的，取向也十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