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你能不能行了，东西在......”

南疏桐话说了一半，就被应潮生忽然疯癫起来笑声给打断了。

“原来，原来......”应潮生苦涩道：“原来竟是我自己藏起来的。”

林霜降眉头蹙着：“你想起来了？”

“是啊，想起来一些，那件东西的确是我藏起来的。”

是的，是他亲手藏起来的。

那是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刻的画面。

痛苦，绝望。

就在这片土地上，他蜷缩在地上，整个人都被魔气包裹着，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遭受侵蚀，血肉绽开四肢百骸充斥无法言说的剧痛。

那种情况他觉得自己活不成了。

可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

死了，就见不到那个人了，那个身影模糊，记忆力中连脸都看不清楚的人，是他牵肠挂肚最不舍的人。

不想以后见不到，不想以后随风化成烟，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这股不甘心的执念支撑着他顽强抵抗那股魔气，先只是口中吐血，而后眼中鼻腔，最后七窍都被血液堵住了。

那一刻浑身被撕裂的感觉他清晰的记得。

除了疼痛，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样，害怕自己被魔物取代，会给那个人带来耻辱。

于是将能代表身份的东西都摧毁了，只有那一把灵剑他舍不得，所以用秘法藏了起来。

做完一切之后，他已经无力抵御了，任由魔气将自己侵蚀。

依稀记得最后一眼，阴霾沉沉下的天空，黑气遮盖了他的绝望的双眸。

他想，从此世间长风万里，那人，再也见不到了。

“得，想起来了。”

楚煜一把扔掉手里的树枝，非常不友好地看着应潮生：“还说不是耍我们！”

接着，就大声骂道：“你特么是不是脑子有病，阶段性失忆是不是，这个时候能想起来，就赶快......”

应潮生看都没看楚煜，径直往左边一棵歪脖子树走去，将他忽略个彻底。

楚煜的话戛然而止，目光不善盯着走远的人，磨着后槽牙说了一句：“疯子！”

“这里。”

应潮生上半身都被束缚着，所以只能乞求地看向林霜降：“麻烦了。”

林霜降颔首，走上前，猛地将霜天朝着地面打下去，随着一声清啸，她连人带剑被弹开了，往后退了好几步堪堪稳住了身形。

“小师妹，你怎么样？”

逍遥宗几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来到了林霜降身边，楚煜扭头抡着锤子要去找应潮生算账：“就知道你特么不安好心，敢伤我小师妹，我弄死你。”

“等一下，师兄！”

林霜降喊住了楚煜：“我没事，只是设下禁制的力量比我强，我们一起就能打开了。”

她再次走到歪脖子树下，应潮生担忧的看着她，歉意道：“对不起......”

“哼！”

楚煜走过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刚才要不是小师妹拦着，就是不打死他也要揍他两下。

“南师兄，你们也过来，我们一起。”

这种禁制若是一次打不开，后面就会越来越难打开，所以林霜降要多些人，这样也好保证能够一次成功。

众人合力，随着轰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一把长剑引入眼帘。

“剑？”

楚煜和南疏桐异口同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耍剑的是剑修，这个人难不成还是个剑修？

离谱！

离大谱。

“你丢失的东西是这个吗？”

林霜降刚询问出口，应潮生就冲到了灵剑之前，半跪着想要拿起这把剑，费了半天的力气，就是触碰不到，焦急的满头是汗珠。

地上的剑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剑身在年久的岁月的磨损中已经变得毫无光泽，黯淡的和应潮生脸上的神情差不多。

林霜降眼睫半垂，因为主人已经不能使用灵力了，所以作为契约的灵剑也自动封了。

她抬手把缚灵索收了回来，应潮生没注意一下超前栽倒下去，脑袋撞到了歪脖子树树干上，他毫无感觉，伸手就去抓灵剑。

只是灵剑周身的剑气乍然散开，刺伤了他的手心，鲜血滴落。

林霜降倏然抬眸，灵剑不认主。

应潮生伸着手没有缩回，剑气还在不断伤害他，但心里的伤痛比手上更甚。

“为什么？”

他额头青筋暴起，伤痕累累的手使劲往下压，一只手不行就两只手。

每下沉一点，剑气越发凌厉，滴落的鲜血更多，只是全都被剑气弹开了，落在四周，焦黑的地面犹如盛开的绮丽红梅。

明明是他的剑，为什么现在碰不了了！

叶棠梨看着他的双手血肉模糊，不忍心道：“没用的。”

“有用！”

“它已经不认你了！”

一句话像是巨石落入了本就不平静的湖面，一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

“不会的，不会的......”

应潮生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足以可见这把灵剑对他有多重要。

亦或许不是剑重要，而是关于这把剑背后的故事重要。

林霜降蹲下身子，用灵力凝聚了一道屏障挡住了汹涌的剑气，应潮生低下头，一声一声轻轻的啜泣在忽然静下来的枯木林中格外清晰。

“你说，这把剑为什么不认我了呢？”

他双眼赤红，方才燃起来的亮光破碎在眸中，脆弱的像是风雨飘摇中一折就断的花：“因为我不是他的主人了吗？”

林霜降不忍直视他的眼睛，移开了目光，问了一句：“可有想起什么？”

“这把剑是师父送予我的。”

连同身上这件法衣一样，都是师父送的。

林霜降顿了一下，才问：“师父是谁？”

“不记得了，只隐约想起一个模糊的背影，喜欢着白衣，是个女子......”

很美的女子。

是没有看到真切的面容，可就是知道她很好看，像天上的仙女。

剑修？女子？着白衣？

这样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各大宗门搜罗起来，总会有一两个符合，所以林霜降一时间也不确定应潮生所说之人是谁。

“这把剑你是拿不了的。”

见应潮生还盯着那把灵剑，林霜降思索了一会儿，道：“不过我可以把它封住，让你暂时能拿着。”

也只是暂时。

应潮生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激动不已：“片刻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