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风不由怒目而视，这人口出狂言冒犯集谦，恨不得将他诛杀在此。

集谦依旧没什么反应，一贯的云淡风轻，说：“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命就在此，想要就来取吧。”

这样平淡的反应，不管是出于对对手蔑视，还是对因为实力强横无所顾忌，这都让天赋平庸，好不容易才爬到元神的韩不忌心中憎恨不已。

黑雾包裹着韩不忌，雾气渐浓，一股恐怖的威压朝集谦压来，随之而来的层层叠叠的死意心魔。

“凝神！”集谦提醒道。

但为时已晚，肃风几乎瞬间沦陷在死意心魔中。

韩不忌满意极了，冷笑道：“集真人此时该如何呢？”

集谦其实有些担忧，但也没有那么担心。

肃风既然能撑过前世，也能在这一世勘破迷障成就上品金丹，如果区区死意心魔就能对他有影响，那只能说技不如人。

韩不忌见集谦依旧神色平静，咬牙切齿道：“你即刻兵解，我就放过你的小情人！”

“真有意思啊。”集谦听他这话说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我十分好奇，你是如何成就元神的。”

“你！”韩不忌压下心中怒火，阴恻恻地说道：“自然是靠杀人夺宝。”

一面小幡出现在集谦手中，一把黑白两色的三尺小剑仿佛卫星一般在他身边不停旋转，集谦点了点头，说：“那真是留不得你了。”

韩不忌最大的依仗是炼制出了死意心魔，他靠这一招出其不意的击杀过许多修为高于他的修士，如今却在集谦这碰了壁，着实令他恼怒。

一条浑浊的河流出现的当空，韩不忌双手一推，浓厚得仿佛要滴水的黑雾连同浑浊的河流朝集谦涌去。

........

肃风被死意心魔打了个正着，他几乎瞬间就被死意心魔侵入，整个人似乎沉入水底，透不过呼吸。

周围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

好冷啊。

修士极少情况会觉得冷，可是，此刻，肃风却觉得好冷，他抬头一看，天上在下雪。

雪仿佛鹅毛一般簌簌落下，口中呼出的白色瞬间变作了冰，他冻得手脚青紫溃烂，忍不住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卖梨.......大人.....买点梨子吧.......”

肃风听到了叫卖声，他愣了一会，才想起，他是在来这卖梨子的。

卖掉了梨子，可换一些米面，能让母亲和小妹在这冬天吃上几口热饭汤面。

“卖梨子！又大又甜的梨子！”

肃风嘶声力竭的喊起来。

他的目光望向桥下，似乎在期盼什么人到来。

可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行色匆匆，没人给他一个眼神，也没人愿意停下来，可怜一下这穿着破烂的孩子。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肃风依旧在嘶声力竭地喊着。

他低下头，拿起一个梨子，也许是委屈，也许是不甘，也许是憎恨，竟然流下眼泪来，可是天气太冷了，眼泪一下变成了冰，冻在了脸上。

为什么你不来？

我明明在等你！

为什么总是不看我？

明明你离我就这么近！

为什么要走的那么快？

没有想过要等一等我吗？

你好自私啊！

太自私了！

黑暗笼罩起来，将肃风逐渐拖入水底，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是黑雾将他笼罩，按下了他的手。

愤怒、仇恨、绝望......

将他蚕食，然后吞噬。

.......

韩不忌呕出一口血，擦了擦嘴角，他探知到肃风的情况，十分满意肃风已完全被死意心魔控制，得意地说：“集真人，你的小情人对你很不满啊。”

集谦依旧十分平静，说：“如此，倒是要多谢你告知我此事了。”

“你！”韩不忌不怒反笑：“等你小情人身死道消，看你还能这般平静。”

集谦对肃风是放心的，只说：“技不如人，身死道消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黑色的忘川河静静地流淌，吞噬这韩不忌不断释放的死意心魔，韩不忌恨恨地盯着集谦，心知自己不是集谦的对手，如今要跑恐怕是跑不掉的，不如放手一搏，自损一千也要集谦难受。

韩不忌奇遇得来一门道术，可瞬间提升一阶功力，可持续效果不过五个呼吸，若是在这五个呼吸间不能重创集谦，他就真没有机会了。

但集谦却不给他使出道术的机会，六道轮回转盘不断吐出黑白二色气息，化作一只只手印朝韩不忌抓去。

集谦其实并不想拖延时间，只是，肃风中了心魔，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成就元神，要看清自我，斩断自我，返璞归真，而心魔恰好也是一个时机。

如果真不能勘破心魔，也确实只能说是，技不如人了。

这是一场豪赌。

可是集谦相信，肃风定然能勘破迷障，进一步看清自我。

.......

太乱了。

前世的，过去的，现在的。

许许多多的画面好像老旧的电视机一般断断续续的闪现。

肃风捂住头，他的头好痛，连带着他的呼吸也痛苦万分，完全思考不了。

他突然想不起集谦的样子，也想不起集谦的声音，想不起集谦的一切，好像世界没有这个人存在过。

可是，集谦明明说过的。

肃风愣住了，明明说过的，说过什么？

他屏住了呼吸，仔细想起来，画面纷纷咋咋，时光不断倒退。

集谦坐在那里，温柔地看着他，说：“我是为你而来的。”

他是为我而来的！

肃风猛然睁大眼睛，他的双手紧握，看向前方。

是集谦闯进了他的生命，仿佛毫无预料、突然而至的太阳，携带着万丈光芒驱散了黎明的黑暗，照亮了他的清晨。

“我是爱你的，所以，你要追上来，我们要在一起，去看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肃风想起来了，那些集谦对他说过的话，还有，他如此珍爱集谦的理由。

因为你太过于美好，所以我想靠近你，想成为与你同样美好的人。

先天文字好像黑夜中的星辰，金色的，银色的，一点点的，缓缓地从识海中升起，以一种玄奥地轨迹运行起来。

肃风就在此刻想起了苍茫地古老的宇宙为何繁衍了一代又一代人，是因为有情。

情是虚无缥缈的、难以捉摸地东西。

人很难说清，情到底是什么，可是此刻，肃风却明确感知到了情是什么。

是满含泪水的土地，是绝不退让的家国，是追求美好的勇气，是无穷无尽的爱。

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因为爱，所以一切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了啊。

黑暗陡然散去，一闪古朴神秘的高耸的青铜门伫立在眼前。

肃风伸出手，他触摸到青铜门，坚定的推开了门，刹那间，禁锢住他灵魂的枷锁应声而破，无数个黑影朝他飞来，肃风抬手，透彻刀出现在手中，他毫不犹豫地挥刀，斩向黑影。

韩不忌大叫一声，一股恐怖的威视自死意心魔中透出，银色的金色的光芒朝他涌来，将他周身的黑雾驱散，天空中响起仙乐阵阵。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在这时候成就元神了！”

肃风抬起手，他缓缓抚过透彻刀，金光乍现，无线金线织成金色的网朝韩不忌扑去，集谦身后的六道轮回转盘快速转动，生死簿哗哗啦啦的翻动，一樽死生笔写下“死罪”二字。

韩不忌化作一股黑雾朝天边遁去，但金色的光网更快，将他笼罩其间，韩不忌一声惨叫，被斩成了碎片，他的元神有一缕漏出想溜走，却被六道轮回捏住，缓缓地拖进轮盘中。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幽冥教不会放过你们的！”

肃风说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我等你们来。”

集谦微微笑道：“恭喜我的小男友，成就了元神。”他又说：“你总算出来了，方才十分担心你。”

肃风揽住他的腰，笑道：“让你久等了，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