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忽视掉千柔儿话语里的不悦，楚慕言隔着茶几在她身旁坐下。

“蜜饯甜吗？”

千柔儿捏紧了手里的绣花帕子，把头偏向别处，“怎么不甜，都从舌尖甜到心底了。”

“你为什么骗我！”

千柔儿虽知他所问，却还是故意说道：“我怎敢欺瞒摄政王，蜜饯本来就是甜的啊。”

“你骗我说你病好了，那你刚刚喝的是什么！”

“近日偶感风寒，便煎了药来喝，有什么问题吗？”

“你骗我！”

“对啊，”千柔儿换上一副笑颜迎上楚慕言满是怒意的脸，“我之前是在骗你，我一直都在利用你，我不早就告诉你了吗？”

楚慕言已是冲至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抓的很紧，双眼也布满了红血丝，像是这些天未曾休息好过，千柔儿则由于手腕吃痛，脸上已有了不耐的神色，“楚慕言你发什么疯！”

“你为什么骗我！”

“谁让你蠢呢！”

千柔儿咬牙切齿地喊着，细语柔声里尽是不屑的嘲讽，她挣扎着想从楚慕言的手里挣脱出来，可下一刻楚慕言用力一拉便拥她入怀。

他紧紧地抱着她，小声道：“药还是很苦吧？”

微微一怔，千柔儿说道：“药是苦啊，良药苦口嘛，谁让你那么没用，都这么久了连个良医都为我寻不到，我当初真是眼瞎了才选择去利用你！我何曾想到堂堂摄政王竟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人！”

楚慕言这才松开她，他后退了一步不敢去看他，千柔儿说的没错，自己是无用，无用到连自己爱的女子都护不好，这些年他寻了多少良医，求了多少灵药，还是未能治好她。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治好你。”

千柔儿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说什么陪着我，那日我若不是在寺后看见你和煜王妃卿卿我我的，我差点就信了你喜欢我，好在我也从未对你动过心。”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楚慕言慌张解释，千柔儿继续道：“不是这样是哪样？只是那顾清越可是煜王妃啊，你的皇侄媳，你们两个还真是让人作呕！”

说着千柔儿嫌恶地偏过了头，楚慕言心里一怔，他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千柔儿的口中说出来，在他心里她虽羸弱却也善良，可她眼里的嫌恶不像是假的，这些日子她是怎么了？

“柔儿，你不要误会，我和煜王妃都是清白的，那天我们只是恰巧遇到，真的，你相信我！”

他不能告诉她顾清越没有失忆的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顾清越没有失忆，我可还记得她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呢。”

耳边听得千柔儿阴阳怪气的语调，楚慕言心下一沉，“怎么可能，她明明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时千柔儿才转过头去看他，笑了，“不，她没有。”

楚慕言伸手去摸她的脸，却是被千柔儿避开了，她那是什么笑，诡异？奸诈？这种笑怎么能出现在他心里冰清玉洁的姑娘脸上。

“不要瞎猜，她怎么可能还记得。”

“她记得，上次我在宝殿犯病是她给我喂了她的血才好的，还说你们两个是清白的，是清白的你为什么要向着她说话？”

楚慕言双手搭上千柔儿瘦小的肩膀，让她直视着自己，“柔儿，武无论怎样，请你相信我们两个之间什么都没有，顾清越也承认她只是把我当作朋友，我之所以向着她，是因为她是我们的恩人，我不想让她身份暴露无故惹来祸端，你懂吗？”

“我懂啊，只是——”千柔儿盈盈一笑，“她不救我不是就不会被我发现了，谁让她太蠢呢，再说了你们清不清白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始终都在利用你，所以你和谁好我都不在乎。”

甚是无奈的，楚慕言放下了自己的手，他言辞恳切道：“我知道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所以我不与你争论，只是希望你千万不要把她没有失忆的事说出去。”

“亡国细作，我为什么要替她隐瞒？”

“千柔儿！”楚慕言极力忍耐着，“她可是救过你！”

“那又怎样？”

“这半年你以为你怎么会病情稳定，一直都是她用自己的血给你做药引子啊，我答应过她，只要她肯救你，我帮她照看一二顾明川，可后来是我并没有护好顾明川，所以请你看在她救过你的份上，替她隐瞒下去，不要告诉千丞相。”

千柔儿坐回了木椅上，幽幽说道：“她答应医治我也只是因为你，又不是我逼她的，再说，她若真那么好心为什么不继续做我的药引子呢？”

一时间楚慕言对自己没有护好顾明川更是多了几分愧疚，他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只是你太蠢没有早些看出来而已。”

紧紧握着拳头，楚慕言不停暗示自己不能对千柔儿发火，她不是这样的，她肯定是有苦衷的，他看中的姑娘不会是这般无理取闹之人，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要我不告诉我爹爹也可以，只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见一次烦一次，你懂那种被不喜欢的人纠缠着的感觉吗？真的很恶心啊。”

她的话句句化作了利刺勾在楚慕言的心上。

许久，才听见他缓缓说了个“好”字。

千柔儿了解楚慕言的性子，他虽嘴上说好，背地里怕还是会偷偷为她做各种事，便又补充道：“倘若我发现你偷偷来看我，或者又为我做些什么，我就立马把顾清越的事告诉我爹爹，让他上禀陛下！”

紧皱着眉头，楚慕言又缓缓说了个“好”字。

“别以为你为我做点什么我就会感激你了，就会爱上你了，如果你真这样想，那只能说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为我做的那些，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说完这句话千柔儿便不再去看他，反而继续拨弄着花瓶里的那一枝杏花，全然不当他存在于这个屋子里。

许久，等确定楚慕言真的走了，千柔儿才猛地抽出花枝把它揉的稀碎扔在了地上。

然后又一点一点捡起来双手捧着捂在胸口处，这时脸上已是有两道泪痕了。

怎么会是薄情呢，有什么会比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