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到六点，街边许多店面就已经开始营业了，老李头照例在五点刚过半的时候拉开了自家店面的卷帘门，然后伸长胳膊打了一个大哈欠，今天空气真是不错，往常这个点起来，空气中总是雾蒙蒙的，不知是晨雾还是霾，总之，吸上一口十分不好受，可今天老李头刚一走出来，枝头上那只报喜的喜鹊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他转身回到店铺里，把东西一样样地摆了出来，然后看到隔壁铺子卖户外用具的老张头也已经开门了。

他有些吃惊的打了个招呼：“呦，老张，你今天怎么开门的这么早啊？”

他们两家在这里开店都已经好几年了，老李头是卖水果的，老张头则是卖户外用具的，不像他一样需要早早的起来把新鲜的水果摆出来，每次都是快正午了才懒洋洋地开了门。

“我也想睡懒觉的，这不昨天有个客人要订两斤木炭，说是今天一大早就要跟家人出去郊游烧烤，还要给我加钱，我这才起了个早，给他送炭”老张头说着就把那一箱子的炭搬了出来，刚用手拍了拍，就扬批了一堆黑灰。

老李头一听，也好奇了：“这么急啊？还要加钱，给你加了多少钱？”

老张头神神秘秘的呵呵笑了几声，伸出了个手指，说道：“后面再加三个零。”

老李头禁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他妈是个傻子吧，加的钱都够买好几箱的木炭了。”

“那人要的特别急，我说下午行不行，他说什么下午就来不及了，也真是奇怪”老张头收回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沾上的碳灰，又对老李头招了招手，“老李你过来”

老李头走了过去，边走边说：“你这人又再搞什么名堂呢？”

他来到跟前，老张头把那箱木炭拆开，说道：“看看，能看出什么来不？”

老李头拿起一块，把脸凑过去仔细看着，那木炭被均匀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整整齐齐地在那里，黑得发亮。

“这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这看着不就是普通的炭吗，老张啊，你这到底要我看什么啊？”

老张头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合上盖子，见四下无人后。压低声音说道：“这还真不是什么普通的木炭，这是啊——我去年没卖出去的旧炭”

老李头眼睛睁大了：“什么？那你这不就是坑钱吗”

“哎呦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坑钱啊，这新炭是炭，难道旧炭就不是炭了吗？又没用什么东西做假，只不过放了一年而已”

“你可别以为我不懂，这炭放了一年早放潮了吧。”老李头背过手，不赞同地看着他，“这炭都放潮了还怎么能点的起来啊，你也不怕人家过来找你，你想想，人家宁愿多出好几倍的钱，也要一大清早就拿到炭，肯定是个不缺钱的主，你能惹的起这种有钱人吗？”

老张头没考虑到这些，听的老李头这么说，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好了起来，可很快，他就不在乎地大手一挥：“没关系，我这炭的质量非常好，就算潮了些，也不过是燃烧时长变短了，他这有两斤炭呢，也足够他用的了”

老李头听闻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那就随你吧，出了事可别来找我哭。”

老李头又进店去忙活了，等他把所有东西忙完，再往老张头那边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那立了个男人。

那男人的身形很高，只是穿了一身的黑，看起来未免萧索了些，他的脸被一个大口罩遮去了四分之三，老李头虽然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样子，可心里总有种直觉，这应该是一位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

唯一让人有点惋惜的是——

这男人看起来似乎也太过消瘦，不是营养不良那种，而是一种病态的消瘦。

老李头在这做生意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他断定这个男人非富即贵，这通身的气派没有多少人能拥有，这是不知为何，这种神仙一般的人为什么浑身上下却传递出一种凄苦地感觉。

“来来来客人，你要的炭，我已经给你装好了，有点脏，我去给你套个袋子吧”

老李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男人就是老张头口中那个加钱的客人。

“不用了，我直接拿着就好”

他听到那个男人开口，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

“这可不行，我还是去给你拿个袋子吧，这上面的碳灰多，别再脏了您这身衣服。”

老张头能看的出来他这身衣服价值不菲。

“真的不用了，我车就在那边”说着，那个男人就从老张头手中接过那箱头，轻轻松松的单手抱在了臂弯里，然后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皮夹，问道：“可以刷卡吗？”

老张头被他皮夹里那一堆卡晃了神，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忙说道：“能能能，您稍等，我去拿刷卡机”

老李头看老张头又匆匆跑回店里，思索再三，远远冲那男人喊道：“年轻人，你是来买炭的吗？”

男人的视线向他这边转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略微一颔首。

老李头摸了摸脑袋，怪了，他今天是不是第六感随了他家那婆娘了，这人明明是笑着的，可怎么看也怎么不对劲。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又说道：“年轻人，我们家水果很好的，你要不要挑几个回去尝尝？”

“不用了”男人简短的拒绝到，末了，还补上了一句“谢谢”

老李头不死心，继续推销着他家的水果：“我们家的水果跟别家的可不一样，这都是我们自己承包了一个果园种植的，没有添加任何化肥，都是纯天然的，别看个头有些小，可是味道却是实打实的好。”

那男人从那边遥遥看过来几眼，扫了一圈摊子上的水果后，仍是拒绝道：“真的不用了，我吃不着这些。买回去也是浪费。”

“怎么会是浪费呢，我听说您今天是跟家人一起去郊外郊游的，就算您不吃，也可以给您的老婆和孩子吃啊”

他打量了眼男人，又说道：“不过看您那么年轻，就已经有老婆孩子了吗？”

那男人的目光终于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番，看的老李头很是不好意思，也是，自己跟个八卦人士一样问东问西，搁谁谁也会奇怪吧，这男人只是看了看他，并未说什么，素质已经算顶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