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魂晶？”少年目光一闪一闪，他看向老者，神情认真，那种对于知识的渴望，就连莫辰都能感受得到，并且深深为之感染。

老头摇头晃脑，手拈三寸长须，沉『吟』再三，道：“你认为魂晶是什么？”

老者并没有直接回答少年，反而是已同样的问题反问少年。

“嗯！”少年想了又想，慢悠悠说道：“魂晶是工具，杀伐之利器，有双刃，能伤人亦能伤己，我辈晶修使用魂晶应学会『操』控，紧守本心，不被魂晶的力量所『迷』『惑』。”

老者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你说的没错，魂晶是工具，然而也不是。”

少年糊涂了。

看着少年，老者宠溺笑道：“每个人对魂晶都有各自不同的理解，你说魂晶是工具，这一点没有错，然而却是最肤浅的理解。”

“在我看来，魂晶是朋友，是亲人，是血脉亲情。作为一名合格的晶修，我们要爱护它，呵护它，从内心去接触它，朝夕相处，彼此无间。这是一种默契，超脱了理『性』，不是人与人，胜似人与人，因为我认为魂晶也是有灵魂的。”

老者的一番讲解，不仅震撼了少年，更震撼到了莫辰，魂晶有灵是老者的个人见解，未被证实，然而莫辰却是知道，魂晶的确是有灵魂的，不仅是魂晶，万物皆有灵魂，因他的显灵就是与万物之灵沟通，探究世间本质。

“说的好。”莫辰情不自禁，将旁边的孟际姚吓了一跳。

“哦？小兄弟也懂制晶？”老者见莫辰潇洒，不仅来了兴趣。

“略懂一二。”莫辰心知遇见了高人，不敢放肆。

“愿闻其详。”老者哈哈笑道，拈胡须的速度更快了，他旁边的孙儿知道，这是老者认真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莫辰也是想了一会儿，不敢妄言。蓦地，他眸光一闪，道：“制晶一道，浩瀚无垠，如江河山川，脉络万千，每一支都有别样风采，老前辈所言魂晶有灵，而自我之愚见，魂晶就是我辈之魂，融于心间，与灵魂共通，与真意相合，不用则灵魂浑圆如一，用则有真意加持。”

没有一样的河流，没有一样的山石，河流有不尽分支，山石有百样沟壑，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老者的魂晶见解是以晶修为出点，将魂晶看作朋友亲人，而莫辰则是以制晶师为出点，将魂晶看作己身的一部分，可以说是更高了一层，直指魂晶本质。

“魂晶即是自己。”老者呆若木鸡，似有所感悟，蓦地，他精神一震，激动道：“妙啊！这一点我怎么没有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解，果非常人，不如过来同坐。”

病弱少年的阅历终是不足，只听得云里雾里，找不着头绪，却也不明觉厉，大眼睛一闪一闪，敬佩地看着莫辰，他还从未见过爷爷对一个人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不必了。”莫辰挥手拒绝，从刚才的见解中他就听出，对方和他不是同一种人，老者的魂晶即使朋友，终是将魂晶看作外物，是晶修的见解，而他则是制晶师，如白日黑夜，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一面之缘足以，若是坐一坐，那可就不必了。

被莫辰这么一闹，孟际姚也失了享受的雅兴，遣退了琴女丫鬟，点了几道可口小菜。

这顿饭吃的颇为沉默，莫辰因心有所感，吃什么都是索然无味，而另一桌的老少二人，似乎是有急事，早早就离开了。

待将桌上饭菜风卷残云，孟际姚方才放下碗筷，他满意的拍拍肚皮，脸上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走吧。”莫辰笑道。

孟际姚颇为不舍，可还是唤来了掌柜，买单结帐。

掌柜是一位女子，相貌一般，却让人感觉很亲和，她笑道：“你们的费用，方才那一桌的老者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莫辰，孟际姚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是的，他老人家说，相见即是有缘，所以这顿饭他请了，也算是报答公子的点悟之情。”掌柜音容甜美，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莫辰。

“请问那老先生是什么人？”莫辰问道。

然而那掌柜却是摇摇头，笑而不语。

不肯说？莫辰一笑，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对着掌柜施以一礼，“代我谢过你家老板。”

“嘻嘻，公子果然聪慧，这可不是我可告诉你的呦。”掌柜扶面轻笑，笑靥如花。

“我倒是有些好奇，这顿饭花了多少晶币？”莫辰不以为意。

掌柜道：“公子说笑了，我临香阁向来只收魂石，不收晶币，此番下来倒也不贵，仅要两颗魂石。”

“两颗。”莫辰瞠目结舌，这临香阁还真是贵死人不偿命，两颗魂石竟然只用“仅”来形容，还真是少来为妙，不，以后都不要来了。

出了临香阁，孟际姚好奇地打量着莫辰，看得莫辰好不适应，还以为脸上生了东西。

“看什么？”莫辰推了推孟际姚，感觉空气都好了些。

“你是怎么知道那老者是临香阁主的？”孟际姚终究是没有忍住，他们并没有与那老者有过多接触，怎么莫辰就知道呢？

“猜的。”莫辰督了孟际姚一眼，继续往前走，“我们吃饭的时候距离饭点还有不长的时间，以临香阁那昂贵的价格，是没有人会轻易去的，还有那老者临走之前，我曾看过一看，他并没有结帐，只是对掌柜打了一个招呼，可以看得出，此人不是临香阁的人就是贵客，最重要的一点，那掌柜对老者十分尊敬。”

“尊敬？”孟际姚一愣。

莫辰道：“难道你没听出来她对老者的称呼吗，‘老人家’。当然，也有可能是老者身份显赫，不过我在临香阁的布告上发现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孟际姚连忙问道。

“禁止互结。”莫辰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我靠。”孟际姚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两个字，临香阁规矩不少，其中有一条就是禁止互相结帐，老者能无视规矩，这就说明了问题。能够无视规矩的，只有订立规矩者本身，之前莫辰说了一大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好了就送我到这里吧，是时候分别了。”

两人沿着街道向北，当他们来到一座林园时，莫辰突然停下了脚步。

千里送君行，终有一别时。孟际姚能够陪他在荣华城逛了这么久，莫辰已经很高兴。

孟际姚看看莫辰，又看看身后的飞场，眼神中有着不舍，是啊！是时候分别了。他伸手入怀，拿出一封信，重重地拍在莫辰掌心。

“这是我写的信引，等到了帝都，你将它交给一位名叫李远的执事，他会帮你的。”

“多谢。”莫辰牢牢攥住信引，犹握万金。

“走啦，有时间记得来看我。”孟际姚没有等莫辰走，而是先行离去，因他害怕看到莫辰离开时会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分别只是小情，可却难掩他心头落寞，孟际姚交人交心，凡是被他认定的兄弟，都会视做生命，那李远就是，现在莫辰也是。

夕阳洒下，两个人的影子分落两旁。

斜阳落辉，孤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