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欧阳凯未曾看他们一眼，深沉的目光始终放在那个抱头落泪的女孩身上，心痛的感觉油然而生，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含着悲怆：“我来处理。”

事因他起，事关他深爱之人，除了他，还有谁能解决？

众人面面相觑，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徘徊几遍，个个神色复杂，暗感棘手。

最终，他们依欧阳凯所言，暂时离开了房间，但由于事发突然，他们完全放心不下，房门也未关上，就躲在室外静观其变。

从裴默阳等人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姬沐蝶就靠在墙壁上，双眸猩红，眼泪就没干过，她双手抱头，又痛苦摇头，想把脑海里血腥的画面尽数甩出去，然而于事无补，那些经历早已根深蒂固，跟她融为一体，成为她丧失人性的一部分。

看见她这样，欧阳凯难受的不得了，他需要死死的握紧拳头，压制着那股灭顶的痛。

他迈步向前，缓缓的靠近她。

姬沐蝶突然大叫：“滚开！！！”

欧阳凯立刻停下脚步，生怕再次刺激到她。

“……！”

姬沐蝶痛苦的闭了闭眼，哽咽道：“为什么不赴约……为什么不肯去见我一面……。”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半年前的事。

欧阳凯听了无言以对，强烈的自责，愧疚，痛楚，席卷全身。

他只感觉呼吸都异常困难，低垂着眸，哑声道：“对不起。”

除了表达歉意，他根本想不到其它的说辞来为自己解释，毕竟，过往的种种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也是他一手所为。

“呵，呵呵呵。”姬沐蝶笑了，笑的泪流满面。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又笑又哭：“她爱等多久等多久…随她的便……我压根没打算去见她……”

“……！”

欧阳凯浑身一震，有种心脏被撕成两半的窒息感。

这是……他亲口说过的话。

“伤人啊……。”姬沐蝶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抬手揪住心口位置的衣襟，声音颤抖的不像话：“真的好伤人啊……好伤人啊……。”

“对不起。”欧阳凯宛遭重创，从来没有一刻想现在这样痛苦过。

姬沐蝶幽幽一笑，擦掉脸上的泪水，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缓缓说道：“就因为你一句无关痛痒的命令，你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欧阳凯是第一次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知道不停的重复那句：“对不起。”

“欧阳凯。”姬沐蝶站在他面前，神色平静如水：“你知道被星蝎入体的下场吗？”

“……！”她的每一个字对欧阳凯来说都是血淋淋的凌迟。

他一直都想知道半年前的事，可真正在面临这一刻的同时，他体会到了钻心刺骨的痛。

姬沐蝶冷冷勾唇，血红的眼睛里带着极致的恶，开口道：“那段时间，蝎涌群每天都在啃噬我的身体，吞肉咬骨，腐蚀血肉之躯，刚开始我的手腕都被吃的干干净净了。”

“……！”欧阳凯说不出话来，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段话，让外面的裴默阳等人都听的心生沉痛。

“然后……。”姬沐蝶又开始控制不住的情绪了，眼泪夺眶而出，目光却死死盯着欧阳凯惨白的脸，颤声道：“胖嘟为了救我，他以身犯陷，将我承受的痛苦全部转移到他身上，蝎涌群入体，首先啃噬的是他的五脏六腑，再到四肢百骸——”

“夜儿！”欧阳凯打断她，猛然将她搂进怀里，痛声道：“别说了，是我的错，怪我以前没有好好保护你，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的错。”姬沐蝶推开他，眼里充满仇恨：“你是我最大的仇人！”

“夜儿，我——”

“作践我，轻视我，玩弄我，欺骗我……。”姬沐蝶死死的盯着他，痛心疾首的哭着说：“将我骗到浮生园就不管我的死活，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从清晨等到夜晚，而你自己……却跑到绝龙塔跟你的慕思凝亲亲我我，浓情蜜意！”

欧阳凯剑眉紧锁，无力的解释着：“我没有跟她亲亲我我，当时思凝在净化绝龙塔的妖气，墨天穹携四大妖王围攻了她们，彼时我身在空谷绝城，得到消息后只能赶过去救她。”

“呵呵呵，呵呵呵呵。”

姬沐蝶又笑了，笑容带着凄凉以及悲切，自嘲道：“你去救她……那谁来救我呢？”

欧阳凯低着眸，将眼里极致的沉痛掩盖下去，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我不知道你会遇到危险。”

后来派了冥阎前去浮生园让她回去，却没想到会晚了一步。

这是他心里不可触及的伤，且终生无法磨灭。

他的话，姬沐蝶听了只觉得讽刺，泪水模糊了视线，抑制不住的往下滑落，像是断了线。

她的情绪即将面临崩溃，浑身轻微的颤抖，艰难出声：“你在拯救慕思凝的同时，知道我在经历什么吗？”

“……。”他不敢问，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心神紧绷到了极点。

姬沐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嘟嘟被吃掉了……它被吃掉了……。”

“那么多的千面触手…那么多的血喷大口…一口一口的在它身上撕咬……呜呜呜呜…我…我眼睁睁…”

眼看着她即将跪倒在地，欧阳凯上前拥住她，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夜儿别说了好吗，我求你别说了。”

她痛，他更痛，每句话如同千万道利刃，插进他已经鲜血淋漓的心口。

姬沐蝶哭的不能自己，双眸中的猩红血色越来越浓，她像是陷入了那个残忍的回忆当中，继续颤声开口：“它在向我求救……它痛的无法呼吸……”

“宁愿被吃的只剩半副身体……也不肯使用自爆……”

“……它……呜呜……它怕连累我……它怕伤到我…”

姬沐蝶疯狂的摇着头，再次将欧阳凯狠狠推开，泣不成声：“那么好的嘟嘟……我却救不了它……”

“我……呜呜……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对不起它……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