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应该不算是时间的错，而是你的错才对。”李白听完张白狡辩后这么说，而张白对他这种毫不留情的拆台行为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给予了赞同:“的确，我可能只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才能算是乖宝宝，不，说不定从一开始我就从来都没有对于这个世界有过归属感，哪怕一开始那么顺从也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所知晓的太少了，缺乏安全感才会坦然接受世界的好意，选择做一个摇篮里备受宠爱的角色。”

“……你说你现在体内燃烧着叛逆之血，那是什么意思？”李白沉吟着问他:“这个世界全部都算是你的摇篮，如果你不想做乖宝宝，继续平稳安逸地在摇篮里生活下去的话又该怎么做？”

“唔……”张白抬头望着天，然后敲敲自己心脏的所在地:“其实一般来说被世界法则所承认和刻下刻印的时候我就等同于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了，不论是穿越到哪个时空都会被默认是世界的所有物。但是啊，我可不是任何人、任何东西的所有物，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够摆脱这个印记。在那之后世界对于我的束缚力也能消失了吧？”

李白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没听懂。他其实一直对于张白的目的不太理解，毕竟在他看来作为世界的宠儿活着应该是很幸福的，没有不顺心的事，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力量也可以随便用，他究竟是为什么还对这些不满，非要从摇篮里出去？

“你要问这个的话，答案还是挺简单的。”在他这么问了张白之后，那个神明一边说一边在虚空中坐了下来，连空气都似乎自发成为了他的椅子，牢牢托住了他懒散的身体:“虽然世界的确对我很好，但是与此同时正是因为太好了，它便对我生起了很独特的独占欲。在世界看来我是它的东西，所以它不会允许我离开它和所拥有的力量超过它，否则我就可能变得不受它的控制离开摇篮了。我想要变强，想要把我现在拥有的真正变成属于我的，因此我必须离开这里，离开摇篮，离开世界。”

“世界对我很好，它也很慈祥。但是正是因为太好了，好得像是那些溺爱孩子的父母，因为害怕孩子受到伤害所以干脆不让孩子离开家里，对孩子实施过度保护。”坐在空气躺椅上的身体缓缓往后躺，张白长的过分的头发因此几乎要垂到地上。看上去这个躺椅正在慢慢变成一张床，原本是用来托住张白身体的空气也随着他动作自行压缩着:“之前我可能需要这种保护，毕竟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缺乏安全感还只能算是个连奶都没断的婴儿。可是我现在懂得了很多很多，拥有的东西也多得根本数不过来，我已经成长到了足够独立的地步了，世界还是拿我当乖宝宝看，不肯让我所拥有的力量成长。”

“——这种现在看来有些自以为是的宠溺，说实话让我有些厌烦了。所以这一次我不要听它的话了，我要将这个刻印从身上取下来。每个生命只有一次能够被世界法则所接受，所以只要我取下来一次，世界就再也束缚不了我了。”

李白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为何没由来地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于是他皱起了眉，看上去有些不满但是这份不满并没有直接表现得多么明显:“……综上所述，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张白意味深长地对他笑笑，然后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很轻柔很轻柔的语气对他说——

“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觉得脊背开始发凉，过于冰凉的感觉直接入侵到了他的胃里，甚至让他的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着。

明明那只正在他脸上轻轻抚摸的手是那么温柔，他却觉得像是毒蛇正在他的肩头坐着，然后亲昵地用信子轻轻地划过他的脸。

这感觉真让人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第一个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本能地觉得这个数字会增加，而这种增加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哪怕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该是提问了。

“还会有更多的，比如第二个，第三个之类的吗？”

“嗯，有哦。”张白轻巧地回答他，语气和他的郑重简直是天壤之别:“大概还会有三个吧——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变成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全新的生命了吧？那个时候你可要好好祝福我啊？因为我重获新生了呢。”

不。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直觉到了那个时候他根本不可能笑的出来，而且他估计那个时候他甚至会想要杀人。

他就是这么觉得。

“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李白的瞳孔有些过分集中，这显得他格外的神经质。他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但是他额头的青筋却已经因为他激烈的情绪显现了出来。看上去有些不顾一切的疯狂:“你的新生根本不值得祝贺，不值得祝福。你这个行为是我最为厌恶的，我甚至现在回想起来就想要这么掐死你算了。”

张白安静地默默呼吸着，什么也没说。

“但是，我怎么可能掐死你？”李白突然笑了。他放开他掐在张白脖子上的手。随着他的动作，一行淤痕出现在了张白白皙的皮肤上，简直像是一个项圈:“你必须活着。你可是我的父亲，是你创造了我让我得以在这个世界存在至今。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那么温柔地，那么温柔地伴随着我成长。”

李白的笑容越发温柔。他的目光不像是注视着一个仇人，倒像是注视着一个亲人:“所以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慢慢地，耐心而细致地粉碎你的念想。我要夺走你的希望，让你再也不敢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