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月考。

卢雨最不想面对的两天开始了。她本想一觉睡到现实生活，还能缓冲一下，但是没想到睁开眼就被妈妈催着去学校，还说考完爸爸接她去吃饭。

江城一中的高三月考，就像是一个高考的模拟。周六周日两天时间，按照高考的顺序，考完语数外和文综四门。全年级的同学都要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排名来排考场，每个考场两个监考老师，非常严肃正式。

这次卢雨排在文科第三考场，算是中等偏上的位置。陈雪霏和林航都被排到了第四考场，徐超在第五考场。

第一门是语文。卢雨觉得还能应付。卷子发下来，大家都先翻过来看作文题，这次的题目是一篇文言文，好多同学看到愣了一下。但卢雨没什么障碍地就读懂了，其实就是要求写一篇是关于教育和学习方法的议论文。正好自己为了新项目最近也看了不少资料，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写文章的时候，她瞬间回忆起了高中作文结构的特点，她一边按套路写着，一边巧妙地避开了那些高中生不会说的词汇和事例，几乎一气呵成。

考试结束铃响了，监考老师收卷子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同学在扯着卷子奋笔疾书。卢雨看着他们，觉得这样的感觉其实很美好。大家都曾以为一次考试就能决定一切，所以用尽全力来把握未来。直到长大了才发现，原来人生不止一次考试，也不只是只有学习。决定人生的因素有太多太多，可是当你知道有选择和原因有很多之后，感受到的却是更彻底的迷茫。

她离开考场，转身就去了隔壁的第四考场找陈雪霏，正好徐超也过来了。他们四个人一起匆匆吃了午饭，聊了一下上午的考试题目，然后回了各自的考场。

可是下午的数学就没那么好糊弄了。卷子发下来，卢雨连选择题都不太能看懂，各种平移，定义域，奇函数......看得她头昏脑胀。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大学学的高数，觉得完全对不上号。只能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下，又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大圆，上下左右分别写上ABCD，把笔放在中间，转到哪一个就填在卷子上。

不过更难办的是填空题和问答题。问答题第一题就有12分——“要设计一张矩形广告，该广告有左右两个矩形栏目（如图），两栏面积之和为平方厘米，四周空白宽度10cm，两栏之间空白宽度为5cm，怎样确定广告宽与高的尺寸，使广告面积最小？“

卢雨终于顺畅地读懂一道题了。她尝试着列了两个方程，解了半天又划掉重写。她心里默默念叨，设计广告就用ps和ai啊，还计算这些干嘛？再说，都做广告了，干嘛还要面积最小，不怕顾客看不清吗？真拧巴！

她无聊到只能抬头四处张望了，不过座位之间间距很大，别人的卷子肯定是看不到的。周围已经有一两个同学趴在桌上睡觉了，卢雨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原来也不只是自己要交白卷......要不也睡会吧，可是没一会儿，监考老师又过来把她和几个趴着的同学拍醒......她就这样在煎熬中终于熬到了考试结束。

卢雨中午就和陈雪霏和林航说了下午爸爸要来接，于是她交了卷子就直接出了校门，爸爸的车已经在学校对面的路边等着了。

她从后门上了车，妈妈转过身问她“小雨，今天考得怎么样？”

“凑合吧，语文还行，数学感觉有点难。”其实是完全不会，卢雨心里想。

“那肯定，语文一向是我女儿的强项。”爸爸发动车子，得意地说。

“不过啊，上次开家长会你们班主任还说，你要是能把其他科目学得跟语文一样好......”妈妈又开始唠叨了。

“知道啦！”卢雨连忙打断她，她向前凑了凑，趴在前面两个座位之间。她发现今天妈妈好像特地打扮过，还喷了香水，“对了，今天怎么突然要出去吃饭啊？”

妈妈回过头一脸惊讶看着她，“你忘了？今天你堂姐结婚啊？”

“估计是学习太用功了。”爸爸笑着打方向盘。

卢雨才想起来，确实堂姐是她高三时候办的婚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妈妈，你也不给我带一件好看点的衣服，我就穿这么身去参加婚礼啊！”

“好啦，这身怎么不好，不就是正常的学生样子吗？”妈妈不以为然。

“好吧好吧。反正也不是我结婚......”卢雨瘪瘪嘴。

“等我家宝贝结婚的时候，我肯定给你定制婚纱。”妈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结婚的，她现在还这么小，先好好读书，”爸爸看了一眼倒视镜里的卢雨说：“以后大学毕业还要出国读书，学你喜欢的文学，就算读到博士爸妈也支持你。”

如果是十七岁的卢雨，听了这话一定很激动，憧憬着将来去环游世界的样子。可是二十七岁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兴奋。她深深的明白，未来十年的求学和定居海外的经历，虽然给了她阅历和眼界，可是也牺牲了无法追回的和家人团聚的时光......

车停在了酒店的停车场，进大厅的时候婚礼已经接近尾声了。卢雨和爸妈坐在主桌的位置，旁边还有很久不见的亲戚们。亲戚们看起来都还是照片里年轻的样子。她一坐下来，二婶就把一大盘蒜蓉基围虾转到她面前让她快吃。很长一段时间里，卢雨都是家里最小的小孩，备受大家的关注和宠爱。

不一会儿，堂姐换掉洁白的婚纱穿上大红色的敬酒服，和帅气的姐夫开始给大家敬酒。这时的堂姐身材还很苗条，带着二十五岁的新嫁娘的娇羞，完全不是后来那个每天陪着女儿学奥数上兴趣班的虎妈的样子。不过，无论是现在的堂姐，还是将来的堂姐，卢雨都能真切感受到她的幸福。在座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堂姐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卢雨低着头剥虾吃，觉得自己已经要热泪盈眶了。那个小时候就带着她看武侠剧打大富翁的女孩，最终能一步步坚定地走向幸福。这让她好像又一次看到了一个故事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