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合将过往一点点掰开细细回忆探究，这几年浸泡在血汗里，当初许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些情景，恰如时光长河里的吉光片羽，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杏花村初遇，竹林里的一见钟情，祠堂被罚跪时的惊吓，明月楼里王上坐在窗沿上喝酒的落寞身影，练剑时包裹在四周的细腻清香气息，舞剑时的翩若惊鸿，收剑后那一捧绯红花瓣……许许多多，甚至那裹着风雪的背后那一剑，那几句像噩梦一般萦绕不散的话……

或喜或怒，或惊或痴，怕是经年难忘。

至少，现在还是忘不掉，放不下，心不甘，气难平。

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能那样惨淡结束。

至少，别是因为失望，因为瞧不上，才落寞收场吧。

宋合抬手捂住眼睛。

等他当上了将军，便回去问她，他有没有达到她的要求，还有没有叫她失望。

“别鹤，听兄弟的劝，要我说这事你趁早放下，她是王，你是臣，她不喜欢你，你没有法子，她喜欢你，你那么喜欢她，难不成你真要进宫，和其他男人分享她不成。”大牛倒了碗水给他，“除非王上能为你遣散其他人，立你为王夫，但你想想，这可能吗？”

宋合接了碗，将那冷茶咽进肚子里，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不可能。

他比不上顾厌卿，更比不上桃颜。

“大牛，其实我在离开王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进宫这个荒唐的想法，虽然当时赌气的成分占多。”宋合放下碗，“你说的对，当时一时魔怔，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后来遭受打击，浑浑噩噩之下一时冲动跑来参军。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可真是有点疯魔了。”

大牛松了口气：“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宋合：“守护边疆，保家卫国，当上将军。”

“……”大牛，“你怎么这么实心眼，还想着当将军呢，就为了让她看得起你，命都不要了？！”

宋合笑了笑：“当将军保家卫国和想让王上看得起我，不冲突。”

大牛抓了抓脑袋：“你认真的？”

宋合点头。

是的，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他留在这里，总是要有价值的对不对。

既然王上说希望他做那个牵制大将军的人，他就努力做做看。

尽管，他远离了王城，但有好好用手中的剑，保护着她的子民，保护着她。

有着这样的想法，才是他一个不喜鲜血的书生能坚持留在战场的支撑。

只是，每每战场厮杀，热血冷却后，看着斑驳残破的战场时，心情难免失落。

“大牛，你说这一战是非打不可吗？”只是因为打劫了海边的商船，就一定要兴起战火？

大牛背靠石头吭吭哧哧擦着大刀：“大将军说了，要打得他们再不敢在我们的海域闹事。”

宋合皱眉：“可是我听说他们像朝廷求和了。”

大牛：“大将军说王上爱好和平是好，但是那些人不打不听话，下次还是会再犯的。”

宋合抱着剑开始发呆。

大牛叹气，伸手从盔甲里掏了掏：“给，别不高兴了，王城那边又给你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