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龙”速度不快，然而就在它的脖颈快要伸直的时候，突然后仰，张开了血盆大口。

两根尖利的獠牙，从尖端射出两串蓝色的小光球，随着龙头的晃动，在空中连成两道蜿蜒的亮点，朝着导弹飞去。

预设在导弹中的紧急避险程序立刻生效，两枚导弹猛然拔高加速，然后以一种蛇形路线飞行，躲避这些光点的袭击。

不过导弹挂载信息采集仪器的陀螺仪很给力，在这种急速的飞行轨迹变化中，依旧忠实地将巨龙恐怖的身形和攻击方式记录了下来。

等到巨龙在画面里渐渐变小，咆哮着重新蛰伏，消失在巨大的浪花之中后，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众人这才惊呼出声。

“那是什么东西？”

“它为什么可以存在？它的能量摄入如何保持？”

“梁州是被它破坏的？它的骨骼强度能支撑它在陆地行动？”

然而这些只有留给科学院分析了，导弹已经摆脱了威胁，准备跨越秦岭。

前方西北的山谷变成了重重的浓雾，视线跟随着前面的那一枚，一头扎了进去。

画面切换成了红外和磁场叠加的古怪视频，下方不时出现大大小小的生物红外热源和磁场，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嘶吼声。

这里是大同时代的超大型自然保护区，生物多样性的乐园，如今……还是。

导弹的上方，出现了庞大的飞鸟群，它们的飞行方向，与导弹的飞行方向完全一致。

下方的情况看不清楚，地图显示导弹是沿着嘉陵江河谷一路飞行，随着山体的增高，鸟群和导弹之间的垂直距离越来越小，目的都是从略阳上方的隘口飞过。

“失算了。”刘科长说道：“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大量候鸟进行迁徙，而且方向和我们以往的印象相反。”

万科长心情沉重：“幸好导弹安全返回，要不然，你我都是罪人。”

导弹里的自动避险系统判定通道距离越来越狭窄，突然穿出了浓雾，前方露出了迁徙的鸟群下方的山峰隘口。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录像，所有人都还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导弹贴着隘口上的树冠冲了过去，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导弹开始下降高度，下方又是一个小平原——陇南小平原。

“有人！栗川还有人！”小智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无法解读，系统依旧能够监测到大量天网信息寻址电波！还有热成像、磁场！这里估计有五万人！”

“好！”虚拟大厅里，所有人，包括张秋意，都不禁欢呼了起来。

这里是秦岭深处的一个小平原，两边都是大山隔绝，地方也不大，就两个县。

经历过利州、秦州两处大城市沦为死城的惨状后，几乎没有人认为，还会有人类在这崇山围绕的秦岭南麓的小平原——微成小平原上，居然还有人类在活动！

“陇右小江南，名不虚传！”唐宁鼓掌叫好，这样的环境里人类都能持续活动，跨越秦岭之后的更北方，希望更大！

“他们建造了新的城市！”赵处长兴奋地喊了起来：“从寻址电波分析，他们将新城市迁移到了平原中心！”

唐宁点头：“这个小平原的面积不大，一共也就四千平方公里，从很久以前就有人类在此活动，后来在平原的东端与西端，形成两个聚居区，东端的叫成县，西端的叫微县。这就是微成平原名称的由来。”

“对！”赵处长说道：“可能是因为病毒爆发和森林入侵等综合原因，两个县的幸存者迁移到了平原的中心位置，在那里成立了新的聚居地！”

导弹已经开始爬升，进入了秦岭地区，可惜这里不是考察重点，视频拍摄不到，只能通过电波的侦测做出判断。

但是无论如何，这也是进入虚拟大厅后，第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导弹飞过成县，这里已经属于秦岭的尽头，和西面的高原之间，有一个宽达数十公里的裂谷。

这里也有一个传统聚居地，西河，不过在山麓之上，运气就不如微成小平原上的幸存者们了。

不过导弹录制下的山体植被，与蜀都平原大小剑山南麓的植被，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一带的气候变得更加干燥，森林的植被看上去依旧茂密，但是那是由巨大乔木的树冠构成的，就密度来说，明显稀疏了许多。

“北纬三十四度了！”

“进入渭河流域！”

“前面就是秦州！”

“天网寻址信号越来越多了！有人！秦州也有人！”

大厅里都是一片欢腾的景象，内陆降雨增加之后，这一带的气候变得更加适宜于农业种植，导弹下方，已经出现了一片白色的雪原，雪原上有无数黑色的车辙，那是农用车辆在歇耕的土地上行驶的证据！

“收到秦州方面的回复了！他们用大同时代机场调度设备回复了！”

“播放出来小智！”唐宁激动地喊道。

这段音频里充满了杂音，但是依旧清晰，那个声音也是异常激动

“蜀州蜀州！秦州已经收到你们的信号！正在想办法进行接收！”

“蜀州蜀州！能否听见？”

“蜀州蜀州！秦州已经探索到贵方开放信道，正在紧急上传信息！”

巡航导弹飞临其它城市，很可能会被认为是威胁，因此导弹的涂装是鲜亮的颜色，而且保持着信道开放，不断地发送着大同时代的跨城交换协议请求。

秦州方面很快也搞清楚了巡航导弹的运作方式，那个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蜀州蜀州！没想到你们还在坚持与外界联系……秦州全体幸存者，向英雄的蜀州人民致敬！”

“坚持，胜利终将属于我们人类！”

导弹划着渐渐变小的大圆圈，在秦州城的上空盘旋，整个秦州城的面貌，都被收录在视频当中。

百米高度，可以将下方看得清清楚楚，下方的人群，同样能够将颜色鲜明的导弹看得清清楚楚。

放大镜头下，人们在仰着头欢呼着，挥舞着从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围巾，热情地欢迎着南方过来的访客。

绕城三圈之后，导弹继续向西北飞去。

音频最后还是那个声音，已经平静了很多：“蜀州，我是秦州聚居地主任肖立伟，祝你们新年快乐。”

“秦州上传数据解码完毕，正在分析。”小智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所有人激动不已后反而陷入的短暂沉默。

曾经的黄土塬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但是沿着高速公路飞掠的导弹，记录下的场景当中，能够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越来越多。

高速路上跑着自动车，道边不时就有一个武装站，而且秦州和金城之间，似乎也建立起了城际通信，导弹收到的交换协议，是两个城市的通行协议。

很快，又一段音频播放出来，声音沉稳而有力：“蜀州，我是金城管委会主任王越，已经收到秦州方面送来的通报，这是一份最好的新年贺礼啊！”

“金城方面的交换信息正在上传，金城人民，感谢蜀州人民，为我们送来的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二十年里，黄土高原上的人民克服了种种困难，重新建立起了稳固的聚居地，我们有钢铁、煤矿、钾、盐等丰富的矿藏，上游有刘家峡大水库调节水利，北纬三十五度的气候和环境，也重新变得适合农作物的生长。”

“我们正在努力建设，战斗！相信就和英雄的蜀州人民一样！”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的！而且这一天，相信不会太久远！”

“向你们致敬！”

导弹同样在金城上空转了三圈，然后开始调头，沿着大河河道飞到上游一个巨大的水库上方，然后开始返航。

返航的路径是飞上青藏高原，利用残酷的气候条件，高寒和缺氧的环境，减少变异生物带来的不稳定因素，让航程更加安全。

这一路都是无人区，除了广袤的雪原。

无数的野生动物在这里生活着，但是变异的并不多，野驴、野马、牦牛、骆驼……

变异兽里，有高大的长毛象、还有体型巨大的猫科动物，犬科动物。

导弹越过岷山山脉，海拔高度急速下降，最终降落到了聚居地塔层和蜀都市中间的一个小机场——太平寺机场。

这一次探索的收获，无疑是异常巨大的，但是也能够发现很多的问题。

“秦州和金城的资料整理完毕了吗？”张秋意问道。

“还没有，预计还有四个小时。”

“那就先这样吧。”唐宁说道：“大厅里的一个小时，相当于外头三个小时，先去食堂吃饭。”

“你们先去吧。”内政部的赵处长说道：“我和小杨要第一时间将一些重要信息传递到蜀都去。”

“没关系，我们等你们。”画面恢复成了一间大会议室的模样，张秋意说道：“我有个疑问，为什么当时设计飞行线路没有选择关中平原，而转向西北？”

刘科长的神情异常开心：“这个我来解释，当时考虑到巡航导弹的珍贵，我们选取了更加适合人类生存的方向。”

“鉴于秦川一带大同前人口众多，二十年里森林可能恢复，因此我们选择了更加靠近西北戈壁和沙漠的秦州和金城。”

“还有就是航迹的安全性，从梁州到长安需要翻越秦岭，返回的时候还要再经历一次，实在难以保障安全。”

“也幸亏是如此啊……”万科长也感觉非常后怕：“就这样过略阳隘口的时候，都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