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醒，你觉没觉得那个女子有些眼熟？”

“没有，看着面生。”阿醒摇摇头，自家主子是准备换口味了？扮男妆的女子都让他看出熟悉感了。

“你把她想象成是穿女装的样子看，你再想想？”晏智渊看他们二人已经离开，脑海中总闪过那女子瞪得溜圆的双眼，竟直直盖过了那林中粉衫小姐的音容了。

阿醒皱皱眉头，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对了，老大那是怎么弄来的一角碎布？”

“说是边塞的离树镇里发现的，还送上一幅画呢。”

“什么画？”

“具体不知道，大王爷捂得紧，眼前咱们人在晏南城里手脚受束，也不敢有所大动。”

“那罢了，且静观其变，看老大想鼓捣些什么出来吧。你也坐下吃啊，难得遇见这么别致的菜肴，快尝尝！”晏智渊招呼站在一旁的阿醒，“在外边又不是家里，人多嘴杂的，只是咱们两人，不必这般拘谨，叫人看出些什么就不好了。”

“是，爷。”阿醒落座，“爷，这都是稀罕物啊，吃起来又各种味道相得益彰。真是妙！”

“没想到，你到这里也会文绉绉了。”晏智渊挤兑一句。

阿醒窘迫的笑笑，他整日被主子熏得也积了些知识，只不过极少用罢了。

“对了，江流风那个妹妹回玲珑阁了没有？”

“没有，但是看江流风一直稳坐玲珑阁中，反而是花江海没见了踪影。而且，当时眼睛说玲珑阁内有个背上有图的女子，那个女子很有可能与江流风的妹妹是同一个人。调查出来的消息显示玲珑阁在那段时间只丢失过一个女子，就是江流风的妹妹。”

“要真是同一个人倒是好办了，这酒说明他这个妹妹至少目前还不是老大的人，我们还是有机会争取的。你说，这江流风之前一直对妹妹捧在手心上，这都失去消息这么久了，他安坐玲珑阁也太不正常了。会不会是他为了防止花江海将人交给老大，而提前将她藏了起来？”

“可是玲珑阁不是在替大王爷做事？江流风会不顾这一点把人藏起来？”

“以我与江流风的接触及从许多那边拿来的消息，综合来看，是有这种可能的。”晏智渊饮一盅桃花酿，“咱们明一大早就去宁府拜会，你说准备点什么好呢？”

“还要准备拜礼？那爷，咱可得赶紧着点儿，未时三刻了呢。”

晏智渊点点头，专心吃起饭来。

“怎么，还生气呢？”宁殊看金珂还噘着嘴不高兴，不太明白她怎么就因为个风筝生这么大气。

“那人你是不是认识？我看你对他态度甚是忍让。搁在我刚认识你那会你可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谦恭有礼。”她可看出来宁殊是有点儿过分忍让。

“没想到你这妮子眼睛倒是机灵，他不是寻常百姓，我们打个照面也就罢了，没必要跟他对着干。”

“他是什么人？怎么是那种性子？跟横着走的螃蟹似的！”金珂想想那人那副样子就莫名来气。

“他自小生在官宦人家，比不得小门小户的随性自在，时间久了，性子自然有些扭曲，咱们不招惹为好。”宁殊没有说太多，没有交集的人，只是打个照面而已。“对了，咱们先得去裁剪铺里给你买身衣服去，”

“给我买衣服？我这衣服也才穿了两日而已啊。”金珂揪着自己袖子闻闻，没什么奇怪味道啊。

“呵呵呵，不是这衣服不好，是因为我要带你去投奔的这个地方很安全，你没必要再穿着男装，净让自己难受。”

“我倒好奇，是什么地方？你的朋友......”金珂摸着下巴思考，“是生死兄弟？不对，是你长大的地方，对不对？”

“走吧。去挑件衣服！”宁殊笑笑没有答她的话。

两人来到一家名为“桃源成衣”的铺子，金珂一进入店中便被琳琅满目的布料晃花了眼，她还从未到过制衣店中挑选衣服，新奇的摸摸这块又拿脸贴贴那块。

“少爷，您回来了！”店中的老板一看是宁殊，赶紧迎上前去，“请坐啊，见过老爷了？”

“还没呢，今晨才到，这不挑件衣服好回去。”宁殊笑着答，这王掌柜是家中十多年的老人了，平日里没少给家里送些华美料子，与家中人都甚是熟悉。

“您看看，相中什么料子了没？”

“奥，有没有现成做好的女子衣服？”

“女子衣服？有倒是有，不过是店里用来打版的，有些磨损了，不知是何人穿呢？”王掌柜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并未感到太多惊讶，仔细回答着。

“呐，那个正用脸蹭布料的人，她穿的。您看看有她合身的没有？”宁殊对着金珂的方向努努嘴。

“是这位......小姐？”

“她现在着了男装，没有备女装。您给她找一套吧。”

“好，您稍等，珠儿，给少爷上茶！”王掌柜冲后堂吩咐一声，“那我去了，少爷。”

“好。”宁殊微微点头。

金珂偏头看宁殊一眼，她只顾着感叹这些布料的真切触感，没认真听他们在说什么。看宁殊竟然有椅子坐，不禁笑出来，这还挺像现代社会里老公陪老婆逛街的情形，老公都是找凳子一坐置身事外了。

“你笑什么？可有相中的布匹？”宁殊抿一口茶，他视线本就在她身上，哪怕她背着他偷笑，他也察觉得出来。

金珂可不敢把老公老婆那一套给他说了，只是放开了布料过来拉他，“我也不识得这些都是什么料子，觉得每一种都很舒服，你来给我介绍介绍。快！”

宁殊放下茶碗，只得起身，“你要是喜欢，我们就都买一些回去，你也该多做些衣服。”

“不、不、不，你还是给我介绍介绍，挑选几种就好，太多赶起路来净是累赘。”金珂连连摆手，她最不喜欢大包小包的。

宁殊看她的神色并不是故意说笑，反倒像是很自然的流露，几不可闻的叹口气，还真是个要浪迹江湖的打算啊，“那好吧，今天我就多费些口舌给你普及普及。”

“嘿，你还端起少爷架子来了！快说！”金珂一拳捶在他胸口，要不是他长得高，她早就在他头上来个爆栗子了。

“好了，好了。你看这匹绚丽多彩的是宋锦，织脚密实，花色图案丰富多变，多为富裕人家使用，如今其中的极品是专供晏南城的，这些都是出自民间织匠之手。”

“恩，这个薄纱似的我知道，是用来做夏天衣物的是不是？天青色、秋香色、松绿色、银红色，这四个颜色都好看，做成夏日的纱裙，想想就是飘飘欲仙的样子。”金珂扯起那软软的天青色贴在脸上一脸陶醉。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丫头，这可不是用来做夏裙的。它叫软烟罗，是用来糊窗屉或作帐子的，有钱人家不能用麻纸糊了窗子吧？还有那帐子，除了用来遮挡外物还要美观耐看，这软烟罗远远看着就似烟雾一样，这银红的又叫‘霞影纱’。哈哈，可不能拿去做衣服的。”

金珂白一眼宁殊，有什么好笑的！没人用来做衣服是他们思维受限，这么漂亮的纱罗竟然拿来糊窗格子，暴殄天物啊。“我就要拿它来做衣服，每一个颜色来一匹，哼！”

“你莫要说这气话！真要做夏衣你就用这个绫。它质地轻薄、柔软，你看可织出禽兽人物花鸟各种复杂图案，唐人都用它官服呢。拿一匹啊？”

“可是，我好像见过流风、我哥哥用来装裱字画，对，就是这种。你唬我呢？”金珂抬手就要打。

“少爷!”

金珂回头见是店铺掌柜，收了手，紧紧抱住那几匹软烟罗。

“王掌柜，找到没有？”

“现成的怕是与这位小姐不太相合，这里有小女前两日才做出的两件，还从东头李掌柜那边调了两件过来。小姐要不上身试一下？”

“嗯，快！别抱着了，赶紧去试，一会儿天都要黑了！”宁殊招呼那个抱着软烟罗不撒手的人。

金珂不情愿的跟着小丫鬟试衣服去了，她是真的喜欢软烟罗，光听名字就觉得好看高雅，怎么就不能结合其他的绫罗绸缎做成衣服了？一群愚昧之人！哼！

“你干嘛？”

“小姐，您要试衣服，我服侍您啊。”小丫鬟被金珂的一声吼吓得头一缩，一脸不明所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去门口等我，有需要我叫你。”

“是。”

“不好意思啊，刚刚我不是故意凶你，是外面那男子惹了我。不要怕啊，我很和气的。”金珂笑着拉住小丫鬟的手，把她送到门外。

金珂换上那件水蓝色多褶裙配窄袖交领的上衣，腰间有很多细密的褶子仿做腰带一直到腋下才收住，完美的将腰线显露出来。金珂觉得甚是满意，一点也不呆板，窄窄的衣袖利索多了，比那宽袍大袖不知要方便多少。

“就这件吧，小妹妹，你进来帮我梳个头发吧。”金珂温声唤小丫鬟，她看着镜中自己高高束起的发，突然觉得好配不上这身衣服。

“小姐穿上这衣服真是好看，小姐想要梳什么发髻呢？”小丫鬟一进来便觉眼前女子与之前大不相同了，换身衣服简直就是变了个人。

“恩.....简单一点吧，那高发髻挺累的，你就将我耳前鬓角之前的头发松松盘个发髻，将下边剩余的头发披着，挑拣几缕编成几个发辫即可，省事好打理。”金珂在后背比划一下，这头发也太长了。“先别忙，有剪刀吗？”

“剪刀？小姐要剪刀做什么？”

“剪去一些头发，太长了。”

“小姐，头发可不是胡乱剪的。”小丫鬟一脸着急。

“没事，去拿来给我，没几个人知道我头发是多长，快去！”金珂才不搭理这套呢，以前在玲珑阁被束缚已经够了，现在她就是自己的老大。

“你别怕，我自己来剪，跟你没关系的，啊。”接过剪刀，看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金珂轻言安慰。

“好了，这个长度可以了。来，弄吧。”

小丫鬟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头发，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小她就被大人各种嘱咐，头发如何如何宝贵，要看得如同性命一般重要。而近日这女子手起刀落，一头秀发眨眼间短了一半，她也说不清内心是震撼还是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