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智渊沉思良久，若是真如江涟所说，燕青松与花江海联手是为了对付晏奇渊，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合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有时间我们再去拜访江流风，再作详细计划吧。”

江涟看他神色凝重，“你在怀疑？”

晏智渊连忙摆手，他可不想刚打破僵局又生误会，“涟儿，一下子涌出这么多信息，你得给我时间将这些整理顺了，我们才能制定出一个新的计划出来，你给我一点儿时间。”

江涟也意识到自己逼得太紧了，想起十花镇来的那封信，“我……还有一件事……”

晏智渊听她吞吞吐吐，一脸犹豫，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握住她的手一脸温柔，“有什么事，尽管说。”

“……，前几日，我收到一封十花镇的信。”江涟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

晏智渊眼中惊异一闪而过，“宁殊的？”

江涟垂首微微摇头，“不是，是宁老爷子写的。”

“宁老爷子？他说了什么？旧年恩怨？”晏智渊大概能猜到他都讲了些什么。

“他说了这一切的起源，以及与晏家的恩怨。你都知道吧？”

晏智渊面上有些难堪，他是知道，但他一直不知如何开口说出来，“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是小北告诉我的。”拉一个人下水跟自己一块担着，总比自己独自承担要好得多。

江涟无声笑笑，也懒得计较没有告诉自己，“所以，我想，既然要找合作者，为什么不带上宁家呢？”

晏智渊拧眉，“带上宁家？你……不会觉得……？”

“没什么？你想太多了。我是我，一码归一码。”江涟无所谓的耸耸肩，她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感情用事的人。

晏智渊略感诧异，她态度如此平淡，竟像在诉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等我们与江流风和燕前辈碰过面之后，再同宁家商议此事。等我们达成一致那天，涟儿，那时候，晏智渊和章庆之连你的头发都不会再碰到。”

“三哥！三哥！姐姐在不在？”

“小北？”晏智渊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姐姐！许多死了！”晏小北一看江涟在屋中，直接闯进去，冲着江涟道。

“什么时候的事？！”江涟蓦地起身，一脸震惊。

许多一个乞丐头子，处世圆滑，为人极其狡诈，却一直掌握着极恰当的分寸。在江湖上虽不见得多么受人尊敬，但也是江湖人士不可或缺的一号人物，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生无事，保不齐哪天就需要求助他。许多也是借由多数人的这种心理，将丐帮不断壮大至今天这般规模。

“两天前，一大早在城中主街道上被发现，一个小乞丐匆忙报备给了我。应该是深夜被人扔在街上的，死状甚是蹊跷，现在尸体在天龙寺被切了个稀碎，依然没有找到死亡原因。”晏小北现在想想停尸间的场景，还忍不住泛上一股恶心。

“什么死状？天龙寺都找不出原因？”晏智渊疑惑出声。

天龙寺里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可是一清二楚。里面的勾当荒谬而残忍，他们的招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花样。竟然连他们都不知道，那确实很罕见了。

“是什么样子的？”江涟此时反而是三人中最平静的一个。

“面带微笑，极其满足，血液在新鲜状态被凝结，全身没有尸僵出现。”晏小北简明扼要的描述。

江涟脑中快速搜索着，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些描述。死者面带微笑一脸满足……，是尸参！

“应该是用的一种极为邪恶的药。小北，你说天龙寺的人已经将他切碎了？”江涟暗叫一声糟糕。

“说大卸八块都不为过。”

“那真的不可挽回了。”江涟叹息一声。

“不可挽回？姐姐的意思是他本来没有死？”晏小北皱眉问道，他觉得这事简直匪夷所思。

江涟明白晏小北的感觉，要不是宁殊告诉过她，她此时的反应一定是amazing和unbelievable之类的。

“我之前刚入关时，在一个小镇上有幸见过有人偷偷饲养此物。宁殊说过此物较阴毒，需活物身体作为生长培植的根基。但是培植需满一整年才可以取出制药，现在时间远远不够，怎么会出现在晏南城呢？”江涟想不通，晏奇渊怎会贸然对许多用此药物，有章庆之在他身边他应该不会如此急躁。

“这是什么邪药？”晏小北一脸惊恐。

晏智渊也对此闻所未闻，但他猜到应该与晏奇渊有关。最近许多才被逼着倒戈，应该是受重用的时候，怎会意外死亡呢？

“来自西域，活体植物，本是用于治病的麻醉剂。但也有人在传可做不老仙药。”

“不老仙药？”晏智渊变了脸色。

父亲前些年还将这个词语挂在嘴边，苦于洪盛没有术士而放弃了。晏奇渊这是在旧事重提，试图讨好父亲，好借此时机将继承人之位讨来吗？

“是针对父亲的？”晏小北想起来，前几年好像听父亲经常提起不老仙药。

“很有可能，毕竟此事出现得蹊跷，再扯上不老仙药。小北，你将此事速去禀报父亲。”晏智渊一脸凝重。

晏小北立即起身去了，他心里非常清楚此事的重要性。

“我先回去了。”江涟淡淡说一句，就起身离开了。

石板路有些漫长，她觉得仿佛走不到尽头，走不到酿花苑了。前方的路充满黑暗和艰险，统统都逼着她去做选择。

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风云变幻莫测，如今越来越多的人牵扯进来，除了上一辈的逝去，又添了这一代的牺牲。

江涟脚步沉重，许多莫名其妙的死去，将她惊醒了。自从知道宁殊与自己没有可能之后，心如死灰一般任其飘摇，仿佛真的不在乎自己会落在谁手上。

但现在她醒了，既然逃不过，那就搅他个天翻地覆，大家都别想安生！

“小姐，发生何事了？”红儿一看见她进门便迎了上去，稍微一观察觉得她脸色不对。

“红儿，一会儿去买些祭祀的元宝蜡烛纸钱来，我等会儿要用。”

红儿一脸惊讶，连忙追问：“小姐，可是谁出事了？”

“去吧。”

江涟走到回廊上，靠着廊柱坐在围栏上。这个回廊跟琉璃阁的简直一模一样！

红儿见她不愿多说，只得去取些银子出门了。

弯月细如柳叶，挂在天上，被云朵一会儿盖住一会儿掀开。不知何处飞来一只寒鸦，立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嘎嘎”叫着。

江涟披了披风出来坐在院中石凳，命人取来火盆和元宝纸钱蜡烛，又额外端来一垫酱牛肉一壶女儿红。

“许多，相识一场，许是我连累你了。愿你走得安心，这仇我不会忘记的。来！先喝一口！”

执着酒壶先在地上浇了一些，又灌了自己一大口，“好酒！就是不如洛丘城的酒烈，是不是？”

点上蜡烛，将元宝在盆中引着，一把一把纸钱抓进去，“许多啊，路上黑，我给你点了蜡烛，你不急着走，慢慢的。”

仰头喝着酒，冷着下肚却流出了热泪。拿筷子夹一块牛肉丢进火盆中，再夹一块入口。一来一往，一浇一饮，真似在与人对饮。

火光中飞出片片灰火尽，落得满头满脸，她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