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之中，红儿打着哈欠开了门，王妃成亲之后的第一个早晨，她要早点儿过去伺候，以防有些意外让她们手忙脚乱。

她伸个懒腰推开江涟的房门，想着拿件新的里衣赶到新房去。抹去眼角的泪珠子，怎么觉得床上有人呢？

她揉揉眼睛，床前确实有一双鞋子。她走近一点儿，看了看被子下露出来的一角嫁衣，是王妃的无疑。

王妃不应该在前院的新房中吗？这……是什么情况？

红儿转过身，心里直打鼓：新婚洞房花烛夜，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噔！”

红儿来不及为自己的脚指头哀嚎，先按定了凳子，希望不要吵醒床上的人儿。

凝神听了听，身后好像没有什么动静，松口气，蹑手蹑脚的准备走出门去，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红儿，什么时辰了？”

红儿脚步一顿，还是惊醒了，不会带着起床气吧？

“……呃……刚入印时，王妃再多睡一会儿，还早着呢。”红儿转过身，轻声细语的。

江涟完全睁开眼睛，这丫头今日怎么这般小心翼翼？“怎么了？”

呃……

红儿面有难色，“没什么，您再睡会儿吧。”

“你不觉得奇怪吗？”江涟坐起身来，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啊？”这该怎么回答？红儿苦恼一笑。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你不好奇吗？”江涟抬眼看向她。

“……好奇，但是……不敢问。”红儿老实回答。

“你呀！再耐心等一会儿。或者上前院等着去，出不了一个时辰就能知道大概原因了。去吧，我再睡会儿。”江涟拉住被子又躺进去。

红儿点点头出去了，心中的疑问还是没有答案。

江涟闭上眼睛，但是一丁点儿睡意都没有了。昨晚自己有点儿怂啊，现在想想就应该挺身而上，晏智渊也未必敢接招儿。

不过，成亲第二日就被全城百姓哀叹可怜的只有自己了吧。昨日才被众人羡慕嫉妒恨，今日就站上了下堂妇的悲情制高点。

江涟烦躁的翻个身，她还没做好准备去接受四面八方涌来的怜悯啊！她想低调过一生啊！

“王妃！王妃！不好了！不好了！”红儿跑进院中，大声喊着，一点儿也没有顾及到会吵醒王妃，这件事远比这些严重得多。

这么快就看到了？江涟掀开被子下了床。

“王妃？”红儿心疼的轻声唤她。

江涟在梳妆镜前坐下，淡淡的问：“红儿，今天我该穿什么衣服？有准备好吗？”

红儿先掩了惊诧的神情，去给她拿了衣服过来，“今日若是主上传召，还要进宫，所以穿得隆重一些，以防万一。”

“那赶紧换了，这身衣服都皱成这样了，穿了一夜甚是难受。”江涟起身让她为自己更衣。

红儿沉默地咬着嘴唇，心不在焉的整理着换下的嫁衣，不免哀叹：王妃这风光也只一日了，日后可怎么办？

“对了，你刚才说不好了，前院发生什么事了？”江涟饮一口隔夜的冷茶。

红儿手一顿，“王妃，红儿不敢说。”

“说吧。你总不想我听到的是别人添油加醋的那一套吧？照实说来！”

“我瞧见、瞧见王爷今早是从那个新角的屋中出来的，还、还搂着那个叫小松的少年。”

“现在去哪儿了？”江涟面不改色。

“搂着少年直接出府去了。”红儿答得谨小慎微。

“呵呵。”江涟冷笑一声，果然是个骚包，这就出去张扬去了。过不了一个时辰，整个晏南城都会以为她在府中以泪洗面吧。

……

晏智渊领着小松特意步行到街道上，让街上的行人都瞧得一清二楚。间接告诉众百姓他依然是那个三王爷，不会因为娶了个女人而改变自己。

“晏智渊！”

晏智渊偎着小松一摇三晃的走进秋茗居，刚迈上一个台阶，就听到一声厉喝在头顶炸开。

顺着声音向楼上看去，“噢，是宁家少爷啊！昨日怎么没看到你去喝喜酒啊？”

宁殊并未答话，蹬蹬从楼上下来，怒视着晏智渊，“你做了什么？！”

晏智渊挑眉一笑，痞气十足，“这不是显而易见嘛？松儿，这位是宁少爷！快做揖，说不定以后也找你服侍呢。”

“小松见过宁少爷。”小松听话的做个长揖。

宁殊气得浑身发抖，一记耳光甩到晏智渊脸上，“你还是这般下三滥，把她置于何地？”

晏智渊不躲不避，生生全部受了他这一巴掌，舌尖一抵上腮帮子，浓烈的血腥味儿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呸！”晏智渊偏头吐了一口血水，不屑的笑看向宁殊，“她想要三王妃的位置，你不是给不了吗？我能给啊，她想坐上去就得承担后果啊。”

“混账东西！”

“诶？”晏智渊伸臂挡住他挥过来的拳头，一双阴柔的眸子水波潋滟，“宁少爷，一巴掌我可以不还手，但是接下来我可没这么好欺负了。”

宁殊另一只手推掌而上，倏忽掌变成拳，直直砸向他的胸口。电光火石之间，晏智渊推开小松，接拳腾身落地，堪堪避过。

宁殊顺势逼上，抬腿旋身飞踢向晏智渊的脖颈，晏智渊抬臂格挡，“你怎地想打死我，让她守活寡？”

宁殊不发一言，一招比一招凌厉。

一时间，二人缠斗在一起。

大厅中的客人都生怕被误伤，远远躲开了，对着二人小声指指点点。

店铺掌柜的听见动静，扭着胖圆的腰身出来一看有一位是三王爷，顿时气势颓丧愁眉苦脸，这场面里的损耗怕是没人赔偿得自掏腰包喽。

他慢慢挪到楼梯处，招呼楼上看热闹的店小二。

“哐啷！”

“呯！”

“咔嚓！”

椅子被掀翻，桌子四分五裂，碗碟杯壶在地上摔得粉碎。

“哎哟！我的祖宗哎！都轻点儿轻点儿啊！”掌柜压着声音念叨，捂着胸口，油光发亮的脸上一片心疼。

“掌柜的，您叫我？”

“可算下来个活人儿了！快去请楼上那位爷，这再没人管要被他们砸没了。知道房间吗？”他擦着脸上急出的油汗。

“您说的是……早上刚来那位？”

“对啊，不然还能有谁！”

“哎，这就去。”

“快点儿！快点儿！”掌柜挥着帕子催促，这可是关乎钱财的大事！

正在缠斗中的两人都没料到对方与自己能打个不相上下，都不觉发了狠，招招向致命处逼去。一来二去，皆没占到对方便宜不说，还极大耗费了体力，却又不愿先示弱。

晏智渊一大早滴水未尽，腹中早已唱起空城计，眼角余光扫过桌上的酱牛肉，吞吞口水，身形一晃蹿了过去，用手捏了两片送入口中。

宁殊冷哼一声，极为鄙视，亮着招子追了过去。

“铿！”

“铿！”

两只竹签向两人同时飞去。

二人都察觉出异样，不得不各自向后退去。

“当！”

“当！”

竹签刺入木柱之中，只留了一指长度在外。

晏智渊与宁殊相视一眼，齐齐向楼上看去。

“怎么？还打吗？”燕青松趴在栏杆上，烟锅里的火一明一灭。

……

“怎么不说话？还想着你们打这么精彩，我这烟袋也想过过瘾呢。”

“啊，哈哈，是燕前辈，见笑了，今日之事是宁少爷先动的手，我被逼的。”晏智渊尴尬一笑，把锅甩给宁殊。

宁殊瞪他一眼，没有任何辩解。

“幸好宁家小子动了手，要不然我也得揍你一顿！”燕青松磕磕烟灰，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诶？前辈，您不能不听我解释啊！我有苦衷的呀，我……”

“都给我死上来！”燕青松厉声打断晏智渊，下巴指指楼梯上的小松，“带上你那个、那个！”

宁殊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跃上了二楼。

晏智渊心中打鼓，是不是应该循序渐进一下？一开始就玩这么大，保不齐会挨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