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府

阿醒盯着自家主子的后脑勺发愁，该怎么开口呢？

现在府上已经住了一位北漠世子，看着爷都紧张得甚少出门了。要是卿儿再住进来，自然会更热闹，但也不能让她一个堂堂小姐住在下人院里。这样的话，只剩下酿花苑里，她们女子在一处也会方便一些。

唉！就是不知道爷会不会应允，毕竟卿儿一来少不了要跟宁殊少爷接触，这样一来王妃又被勾起旧情，万一复燃了，那……

阿醒光是想一想有坏人姻缘的可能，就愁眉苦脸直摇头暗道不行。

晏智渊本来在静心看书，可是老觉着阿醒这么走来走去很扰自己心绪。干脆把书放下，双臂环胸审视着阿醒。

“阿醒，你摇什么头？”

“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爷，您有什么吩咐？”

晏智渊站起身，瞪他一眼，“我问你摇什么头，而且还不停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好像陀螺仪上面的指针，晃得人眼花头晕。”

阿醒看看自己站的位置当不当正不正，好像是不自觉的踱步了。“我、我出去晃。”

“说，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忧虑？”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阿醒连连摆手否认，他还没想好呢。

晏智渊走到他身边，“阿醒，我们多年朝夕相处，你觉得我不知道你的一些习惯，快说！”

好吧，既然你要我说，“卿儿明日就到晏南城了。”

“卿儿明日就到了？！”江涟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个消息，这小妮子终于还是舍不得阿醒。

“王妃。”阿醒行礼。

晏智渊斜睨一眼阿醒，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赶在涟儿过来的时候说这个。这下想瞒着她也无法瞒了。

江涟径自进屋坐了，“阿醒，卿儿明日几时到？我去迎接她。”

“人家表哥在城里，何况宁家在皇城也有诸多产业，还轮得到你接？”晏智渊没好气的抢白她。

江涟直接忽略他，扭头看向阿醒，“你说。”

阿醒装做没看见自家主子的眼色，朗声回答：“回王妃，明日未时进城。”他私心里想让卿儿住在三王府，最好是住在酿花苑里。

“嗯。”江涟点头，“那我明日与你一同前去接她，回头我让红儿将楼上房间收拾下，让卿儿与我同住，我们好久没见了。”

“不行！”晏智渊大声反对，他这个王爷也忒没存在感了吧。

江涟像才看到他似的，一脸惊讶，“王爷何出此言？难不成想金屋藏娇？我可记得清楚，卿儿来是找阿醒的。”

晏智渊没想到会被她呛，软了声音，“涟儿，她又不是没地方可去。再说府上已经住了一位外人了，再来一个，成什么了？”

“能成什么？自然是人丁兴旺呗。府上既然住了一个你的表弟，怎地就不能住个我的好姐妹了？”

晏智渊听出她话里有火，回想一下，自己也只做了和小松游街那一件事，之后就中规中矩的做一个好丈夫了。虽说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他没刻意去控制，但传来传去也是同一件事嘛。

“王妃说得有理。”阿醒忍不住表示立场。

“你出去！”晏智渊飞起一脚朝阿醒踹去，这添油加醋的。

阿醒早已练出机智反应，往后跳去，躲开了。

“哎，明天走的时候别忘了叫我！”江涟只是低头吃块绿豆糕的功夫，人就被撵出去了？

晏智渊回头看着站起身朝门口喊的江涟，“这么想她住进来？”

江涟重新坐下，把手上剩了一口的糕点塞进口中，抱怨道：“那当然了，又没有事可做又没人可玩。”

晏智渊在她旁边坐下，故意凑近一些，阴阳怪气的开口：“难道不是为了找机会见他？”

“噗！咳、咳咳、咳……”江涟刚喝进口中的水夹杂着未吞咽完的碎糕点屑悉数喷到了桌上，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起初晏智渊觉得她在回避这个问题，所以故意装作咳嗽。但听她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蹲下身，轻拍着她的后背，递个帕子给她，“怎么这么严重？是呛到了？咳出来没有？”

江涟觉得要窒息而死了，只伸手接了帕子捂住嘴直起腰来，但依旧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好丢人，江涟觉得自己脸上肯定是鼻涕眼泪口水一团糟，自己不会是史上第一个被茶水呛死的人吧？

晏智渊没想到会这般严重，她小脸涨得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窝被憋得也发红了。他站起身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依然拿手来回拍打着她的背。

晏智渊有些自责，他也明知道她还未放下，却仍要去计较她的心思。其实自上次她远远瞧见宁殊之后，她什么都没问私下里也没有任何打听，他心中是欢喜的。

知道她也在努力逼自己忘却，可方才那样的话不经大脑就直接滑过了舌头，甚至看到她眼角泪水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她在为宁殊伤心，她在不舍。

晏智渊心里将自己鄙视一番，自己何时也变得这么小肚鸡肠？能轻易被她的情绪影响，而且还这么斤斤计较了？

这是以前的他想都不屑想的事情啊！

江涟无力的靠着他，咳嗽声渐渐小下去，双目涣散，仿佛是大病了一场。

“谢谢啊。”她哑着嗓子低声道谢，手臂撑着他的腰想坐起来。

晏智渊抓起她的手握住，圈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江涟实在无力去挣开，她最怕被呛，每次都像在死亡边缘徘徊。会疯狂咳嗽，会流鼻涕，会淌眼泪，会短暂失聪，觉得脖子和脑袋要炸开。

“我没有想跟他见面，上一次也是意外。只是一个人太孤独太冷清了，想有个能朝夕相处的伴而已。”江涟在他怀里闷闷的解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清楚。

也只有在这样相互错开的时刻，她能说得出口。若是两人四目相对，她打死都说不出来。她愿意闷着，也不想换得他怜悯的心疼。

晏智渊听到她的话，心中泛起一股酸涩，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麻痛。这么固执的性格，也只有在玲珑阁的时候是不受委屈的吧。

“我知道。”晏智渊闭闭眼睛，忍一忍心头涌动的复杂情绪，此刻任何解释他都觉得多余，只想紧紧拥住她。

“但是，晏智渊啊，我总要与他相见啊！”江涟深深叹口气，喉间哽咽。“这是我无法回避的事情。”

“我陪你去。”晏智渊摸着她的头发，心中暗暗发誓：涟儿，宁殊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你余生所有的珍惜，都不会再靠失去来懂得。

“不要了。我们是合作伙伴，私人生活就不要牵扯太多了，于你不公。再说，终究要好好跟他道个别。”江涟声音幽远飘缈，如耳边叹息一般的脆弱。

晏智渊沉吟片刻，她的心太小了，装着宁殊就装不下自己了，一味地防着不如放一点儿，或者她会把那个人移开。

“那明日你同阿醒一起去，让她来与你同住。”

江涟恢复了气力，抬起头来，抿嘴微笑，“谢谢。”

晏智渊沉溺在她亮如星辰的眸子里，她真情流露的时候真让人着迷。

“凭心而论，晏智渊，你还是个真不错的伙伴，可惜做事有些拖沓。”江涟推开他，毫不客气的批评。

晏智渊还在回想方才的惊艳时刻，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草草“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