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涟大口喘着气，吞咽一口吐沫，“他、他想杀了我，他有一身与我不相上下的轻功。他说要我躺在那些无名无主的逝者之间，谁都不会找到我。还说要借机除去蓝茜，怪她一直与晏奇渊对着干，屡坏他的计划。

晏智渊，章庆之一定不会放过我，这也是我让你保持我仍是失踪状态的原因。如果蓝茜因我而牺牲了，流风哥哥也因我出事了，那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

“嘘，嘘，平静，平静。涟儿，现在你很安全，不要怕，他伤害不到你的。”晏智渊看着江涟激动到语无伦次，眼角还挂着泪珠，面色因为疼痛而苍白着。

他满脸的心疼，昨晚她一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紧紧握住拳头，好恨自己不在场！

“晏智渊，我与他们的硬仗要来了，要正面开战了。我不会再让她伤害我身边的人，他休想！”江涟将被子攥在手中，浑身颤抖着，千疮百孔的疼也及不上心里的恨。

晏智渊轻轻掰开她的拳头，小心扶着她躺下，温柔的替她擦干眼泪，“涟儿，他没有机会的，我们不会给他机会的。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自己生气而隐瞒你。”

江涟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抬眸不禁讶然，晏智渊一脸自责？“你说什么对不起，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你们都是受我连累。”

“不是的。”晏智渊摇摇头，“这事儿本与你无关，是权势和贪欲涨满了我们的脑袋，然后将无辜的你生拉硬拽进了这巨大的漩涡。”

江涟心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原来他竟能看得如此透彻，早早就已为自己设身处地的考虑过，“有些事走到今天，我们都已身不由己了。”

晏智渊低头叹息，“是啊，时至今日，这局面愈发失控了，我、你或者晏奇渊、章庆之，我们都无法阻止这件事的继续发酵了。水是我们搅混的，水浪却早已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江涟沉吟不语，晏智渊说的不无道理啊。

他们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只小石子，能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却无法阻挡大河奔流的方向。他们的选择只有两种：一种是深深没入大河，成为河床以供支撑大河奔涌；一种是随波逐流，与大河共同浮沉奔腾直到遇见尽头。

无论哪一种，都无法左右河流的走向，只能顺势而为见机行事。

她又想起那曜变天目茶碗来，他们不正是那一粒粒一团团的天目吗？均被笼在那浩瀚之笼中。

“涟儿？！”

听得有人叫自己，江涟转头看过去，眼神从开始的无奈迷茫转为诧异惊喜，是蓝茜！

“所以，晏智渊刚才是骗我的？！”江涟声首颤抖着问，还不忘补上对晏智渊的狠狠一瞪。

晏智渊耸耸肩起身，“大嫂快坐！我刚才说没把你带来，她还跟我翻脸呢。”

蓝茜坐下，“是吗？涟儿，活该他撒谎是不是？”

“还是姐姐懂我。”江涟趾高气扬的看向晏智渊。

“得，你们聊着，我退出。”晏智渊抱拳离开。

“红儿，给姐姐倒杯茶来。”江涟吩咐红儿一声，“姐姐，还好你跟着过来了。”

蓝茜黯淡了神色，“是啊。毕竟晏奇渊只是休了我，还没有取走我的命。”

江涟注意到她的情绪低沉，“姐姐，你可怨我？”

蓝茜低头一笑，“开始还是很震惊的，但我以为你真的不见了。这事也与我有关，晏智渊去闹也是应该的。当章庆之把事先找好的人带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他们就势做好的局。既然如此，我猜想也许某天自己会睡一觉再也不会起来。不如趁此离开，反正那里早已是一个没有温度的洞窟，离开就离开吧，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可是蓝老爷，他一定会很难过。姐姐，我非要让晏智渊带你过来，最主要原因是我昨晚亲耳听见章庆之的话了，他从昨天我们一起出去之后就已经想好了计策，我被他一路引进天龙寺，只不过他最后没有得手。”江涟勉强把手挪到蓝茜手边，“姐姐，那个无耻之徒在钳制住我的时候，因为过于得意而说出了他的计划。姐姐，他早已想除掉你，他觉得是你一直在阻拦晏奇渊。我才出此下策……”

蓝茜握住她的手，“你救了我，我心存感激。但是涟儿，人各有命，我们很多时候是无奈的。凡事尽力而为即可，知道吗？”

江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郑重的点点头，眼眶发热。

蓝茜真的是让她感动，是大姐姐一样的贴心，是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温柔细腻，如春雨一般丝丝缕缕沁入心田，如久旱盼来的甘霖一样滋润。她喜欢这种理解，让她觉得自己做为女子不单单是凭借皮相和身份才招来别人的关心，是因为自身的善意而被善解进而也会被善待。

“谢谢姐姐。如果有机会请替我向老爷子道歉，那日我一时犯浑，说的都这些糊涂话。这种事情本就是上一代的事了，何必一直揪着不放？不值当的，过好当下最重要。”江涟由衷的说道。

“知道了，过些日子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你不用担心。你伤得不轻，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吧。”蓝茜拍拍她的手，将被子拉过来盖上。

“好。”

“那我再找别的时间来看你，好好休息。”蓝茜起身，满脸微笑。

江涟也一脸笑意的闭上眼睛，她心中的愉悦仍然在回旋，从脑海到心脏，一直回环往复。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得失之间多数时间还是在维持平恒的。

这两天闹得，劫后余生，笑中带泪，也算得上颇有收获。

蓝茜敲敲书房的门，“三王爷？”

晏智渊刚听完从蓝家回来的人的禀报，她来得还真是及时。

他拉开门，“大嫂，请进，去蓝家的人刚回来，进来说。”

蓝茜浅笑，“这么快？我父亲他还好吗？”

“大嫂放心，老爷子听了很镇定，他表示完全理解。而且我也留了人手保证老爷子的安全。您只管放心住下，偶尔去找涟儿说说话解解闷。”晏智渊倒杯茶给她。

“多谢，王爷以后别称呼我为大嫂了，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姐姐。涟儿的母亲是我的姑姑，她是我的妹妹。”

晏智渊一脸惊讶，“涟儿的母亲是蓝家的女儿？”

“是的。当年事发之前，她就被赶出了蓝家，族谱上也抹去了她的存在。姑姑出事时太过突然，蓝家只是悄悄将她葬入了族陵，无碑无墓。

后来郦家被屠时，父亲才助主上剿灭叛军刚刚立稳脚跟，他权衡之后选择了不动声色。

这也是在蓝家涟儿失控的原因，她不原谅我的父亲。”蓝茜一脸歉疚，硬要江涟原谅一个本来就犯错的人，是他们强人所难了，她有自己的选择，他们也该尊重她。

“慢慢来，涟儿会慢慢想通的，来日方长。”晏智渊劝慰。

蓝茜起身，“那我先告辞了。”

来日方长吗？怕是父亲难以等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