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

红儿刚打开门，一个懒腰还没完全伸展开来，就听到有人在大力敲门。

“谁呀？这么早！”一边嘟囔一边开了门，“五王爷？”

“三嫂呢？”晏文渊挤进去，又连忙关上房门。看着红儿微惊的小眼神，把食指放在嘴边冲她“嘘”了一下，“别说我来了。”

“诶？王妃还未起床，您不能闯进去啊！”红儿在后边阻止他。

“你知道什么？说不定你们王妃昨晚就没回来，我这是担心她。”

晏文渊大步流星往里走，昨夜的动静他也听了不少，别这人真掉进那肮脏物中了，到时候三哥不得哭死！

“五王爷，那也是我先进去看看啊？”红儿抢在他前头。

“啪！”窗子一下子被某人暴力推开，“吵什么？！”

吓得两人皆是一愣，停了步子。

“王妃，是五王爷他一大早非要见您，我实在拦不住。”红儿抢先告了状。

江涟一肚子起床气，眯缝着眼睛扫向晏文渊咬牙切齿的开口：“晏文渊，你最好找一个能令老娘满意的理由，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晏文渊嘿嘿一笑，“三嫂莫气莫气！小弟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毕竟我昨晚看见了……”

“进来说！”江涟睡意全无，他说起来昨晚，她还得好好审审他呢。

“得了。”晏文渊冲红儿挑眉示威。

江涟看红儿也立在一旁多有不便，“红儿，我今早上想吃你煮的瘦肉粥，你能亲手帮我煮吗？”

红儿一喜，“当然可以，只要王妃爱吃，天天煮我都愿意！”她转身蹦蹦跳跳出了门。

“哎！我也要一份、两份啊……”晏文渊冲着红儿的背影喊一句。

江涟随意拢扰头发，“说吧，昨晚看见什么了？”

晏文渊卖起了关子，“今早翠芳居又传出来三哥留宿的消息了，这事您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江涟语气凉薄，“要是这事，五王爷请回吧，我呀还得睡个回笼觉，怒不奉陪了。”

她起身就向屏风后走去，“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哼！爱说不说，反正晏三儿也没逮着自己。

“诶？别走啊！我说，我昨晚看到你了！也看到三哥了！”晏文渊怕她撵自己走，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他们在茅池里发现有衣服，猜想有可能是人滑进去了。我就想着，一早来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晏文渊绞着衣襟，脸上挂着一丢丢难为情。

嘶……，听这意思是……在担心自己啊？

江涟返身回到桌边坐下，伸出巴掌在他肩膀上一拍，豪放道：“谢了啊！”

晏文渊被她这一巴掌打得一哆嗦，嘴就溜儿了，“这怎么跟一糙汉子似的？三哥什么眼神啊？”

“别给你个好脸色你就满嘴大实话！”江涟瞪他一眼，“我问你，晏智渊怎么会知道我昨晚要去翠芳居？是不是你说漏嘴了？”

晏文渊连连摆手，“不可能的事，我对天发誓我没透漏半个字，要不然天打……”

“行了！”江涟不耐烦的打断他，“毒誓拈手就来，连个屁都不如！我丑话给你说在前头，被我发现是你在从中捣鬼的话，那可不是简单的一个李小姐和她的河东狮吼了。”

“三嫂，姐姐，您手下留情，我真的是一片丹心照明月啊，满心赤诚啊。”晏文渊急里忙慌的解释，就差连脚也配合演出了。

“最好是这样。”江涟眯着眼睛威慑他。

“一定的，一定的。”

江涟越发对这个李小姐好奇，这得空儿是得查查这李小姐究竟是何方人物，这震慑四方的威力着实值得学习啊。

……

栖凰宫

晏睁开迷蒙的双眼，太阳穴有些疼。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刺眼，他抬手遮一下强烈的光线。

稍顷，眼睛适应了，他开始打量起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银色窗幔，烟灰床帷，褐红桌椅几柜，墙上是一幅仕女图。

这是铁辛年以前住的房间，上一次来帮他收拾东西自己进来过。可是……，怎么会这儿醒来？

他手撑着床帮下了地，浑身犹如被车轮碾过，连骨头都带着酥麻的痛感。头晕眼花，身体乏力，通身好像被人换了一遍，连带骨血皮毛都透着不适。

这是怎么了？

他勉强挪到桌边坐下，嗓子犹如火烤过一般干涩灼痛。伸手能到冰凉的茶壶，颤抖着用双手提了起来，想着对准茶碗倾倒一些润润喉咙。

“啪！”

一声脆响，水壶从手指间滑到地上，摔得粉碎。

晏小北发现自己连躲开碎片的力气都没有了，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脚抬离了地面。

他眼中开始浮现出恐惧，一定是遭了莫名的劫难！

犹记得那日父亲召他进宫，两人在席间相谈甚欢。父亲还特意将新进的贡果赏给自己食用，还说为自己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席间并未任何不快，父亲的神色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晦暗不明，更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闪烁其辞。自己也觉得甚为轻松，是自己多年以来一直在盼望的父慈子孝场面。

之后……，之后自己起身辞别父亲，一路上心情大好，不时与相熟的守卫逗笑几句。

是在永安门，不，是转过弯刚瞧见永安门的时候，有人劈了自己的后脖颈。

对！是有人将自己打晕了！

在即将失去意识那一刻，他看到了永安门前惊慌失措的守卫在冲向自己。

“八王爷醒了？”绿衣丫鬟进来惊呼出声，随后训斥身后的青衣丫鬟，“耳朵聋了，都没听到一点儿动静？快，去禀报主上！”

青衣丫鬟唯唯诺诺去了。

“八王爷，您终于醒了！可把我们急坏了，呀！水壶碎了！”绿衣丫鬟一脚踩上了碎渣子被硌了脚。

“您想喝水，只管叫她们，不然啊她们净是偷懒！都成老腻子了。”她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一边数落着伺候的丫鬟。

“啊，啊……”晏小北张开嘴只发出了“啊”的声首，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苦倒不出。

他彻底慌乱起来，为什么连话都说不出口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对自己做了什么？

恐慌之后眼中迸发出愤怒，他使尽浑身力气将桌上物品全扫到地上。

“啊！”刚收拾完返回来的绿衣丫鬟一看忙上前拉住他，“王爷！王爷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啊！”

愤怒能增加蛮力，哪怕是此时此刻虚弱到不堪一击的晏小北。他借着丫鬟的力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摆脱丫鬟的拉扯，拿起屋中可摔的东西如疯了一般狠狠砸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丫鬟劝阻的声音、还有晏小北不甘的呐喊声，一时间屋里好不热闹。

丫鬟看他两眼通红如疯魔了一般，也不敢上前，怕触了他的怒火。只是远远心疼的望着，眼泪汪汪。

屋中终于消停了。晏小北身上的力气如退潮一般逝去，他软塌塌的瘫在地上，头靠着边柜，无声的流着眼泪。

“王爷……”丫鬟擦擦眼泪，小心的唤了一声，“我扶您到床上去，您还需要好好休息。”

晏小北躲开她的搀扶，头转向另一边，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他不要他们的怜悯。

“王爷，这地上凉，还有碎片，会割伤的。听话，先去床上，等我收拾完了再下地。”丫鬟渐渐稳了心神，当他只是一个孩子似的温声细语哄着。

晏小北倏然转头瞪着她，指着门口冲她喊：“啊！啊……”

“王爷……”丫鬟看他一脸涕泪，更加于心不忍。

他迅速抓起地上一块碎片对准自己的脖子，固执的指着门口。

“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丫鬟站起来咬着嘴唇转身向往走去。

她怕极了他那置之生死不顾的眼神，还是一条多么年轻的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