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花苑

江涟草草吃了早饭，又懒懒躺回床上。昨夜之时她总觉得哪里蹊跷，但昨夜所经历的边边角角的细节她已不停在脑中回旋多遍，却总抓不住明确的点。

唉！又不好去告诉晏三儿，万一再引他把花楼之事联想到自己不是得不偿失吗？

“诶？王妃你怎么又睡了？”

“哦，没事可做，春困犯了。”

“那一会儿纳兰小姐过来是见还是不见呢？”

“卿儿不是找阿醒去了？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的。”

红儿转过屏风，将整理好的衣物整齐放入柜中，“王妃，我怎么一直没瞧见您赏赐的衣服？”

“哦，我不太喜欢，就另做他用了。”江涟随口胡编乱造，这个红儿也真是对那黄袍竟如此念念不忘。

“我想着那么宝贵，怎么也要好好珍藏才对呢。”

“知道了知道了，别吵我睡觉了。快出去！”江涟不耐烦的催她出去。

“王妃，今天阳光明媚，很适合晒一晒呢。”

“出去！请关门，谢谢！”江涟蒙着头，语气里满是慢走不送的不情愿。

红儿无奈只得关上门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江涟一把掀开被子，捂死她了！

也不知昨夜之事会不会传到晏三儿他爹耳中？有没有给小北请大夫诊治啊？

……

“还有何事启奏？快快讲来！”晏济生闭着眼睛揉揉太阳穴，满脸的不耐烦。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恩？”他睁开虎目，两道精光扫向殿上的文武百官，“无事退朝！”撩起衣袍大步下了高坐，转入御书房中。

汪尘跟着上前倒了茶水，斟酌再三回禀道：“主上，昨夜栖凰宫进了剌客。”

晏济生虎躯一震，“小北可有恙？”

“八王爷安然无恙。”

“可有抓到刺客？”

“并无，不过院里的丫鬟说……”汪尘没再说下去，他压根不信，八王爷与她情同姐弟。

“说什么？如实禀来！”晏济生见他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当即大力击一下桌子喝他。

“丫鬟说昨夜那刺客是三王妃……”

“那叫江涟的女子？老三不是说她失踪了，还把全城都翻了个遍。确定吗？”

“那丫鬟说在三王爷大婚时随李嬷嬷见过三王妃，非常确定昨晚就是三王妃。”

晏济生沉吟片刻，吩咐汪尘，“叫人传老三到栖凰宫偏殿！”

“是，奴才这就去。”汪尘躬身退下。

“等会儿！你叫别人去。你跟我一起去栖凰宫！”晏济生唤住汪尘。

“是。”汪尘招过来一个小太监，仔细叮嘱了之后这才转身，“主上，何时去？”

“等老三过了永安门，咱们再去！先给我敲敲后背，唉！老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

汪尘没有答话，跪在他身后拿着一根木棒敲起来。

丹桂司炼出的丹药虽然不少，但作用都微乎其微，只针对一些常见病症起作用，至于那不老仙药连个踪影都没有。

老大总是推说关键药材没有长成熟，也不知是真是假啊。

小太监来报：“三王爷过了永安门直接向栖凰宫方向去了。”

“知道了！汪尘，走！”晏济生起身。

汪尘放下木棒紧随其后。

栖凰宫偏殿，晏小北又将屋中摔得一片狼藉，还故意将带茶的杯子扔到绿衣丫鬟身上。

他对这丫鬟抱有敌意，她昨晚行事擅做主张，不是摆明了欺负自己口不能言吗？

这种爬高踩低的势利丫鬟，在宫中竟直是败坏风气！

他故意装做看不见，一脚将她才拢好的残渣踢开一片，若无其事的越过跪地清理的她到院里去了。

绿衣丫鬟紧紧咬住嘴唇，手上动作未停，但眼中却浮现出阴狠的光芒。

“小北，怎么坐在院里？”

听到院中动静，绿衣丫鬟加快打扫速度。

哼！晏小北，有你后悔的时候！

“参见主上！”

晏济生刚进门便遇上个丫鬟行礼，不由多打量了一眼，“是你一直在照顾王爷？”

“回主上，是奴婢和青儿两个人。”

“那她人呢？”

“她给王爷熬药去了。”

晏济生牵着晏小北到屋中坐下，屋里趁手的东西又被摔得差不多了，苦涩一笑。

“小北，昨晚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

晏小北稍一迟疑，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如果他坚持说没有，父亲应该不会过分追究吧。

“三王爷到了。”汪尘在门口禀报一声。

“让他进来。”晏济生换到主位上，“小北，父亲为你做主。”

晏小北惊诧，怎么会把三哥找来？难道三嫂被抓住了？他怎么没听到一点儿消息呢？

“父亲，小北。”晏智渊一脸笑嘻嘻的坐下。

他知道小北不能说话，谁见他肯定都是先可怜心疼一番。他才不要，不能说话已经让人很难受了，看见别人又对自己另眼相看才是真的伤害。

“汪尘，叫他们进来！”

晏小北紧张的抓住晏智渊的手，一脸害怕的对着他摇头。

“怎么？小北别怕！他们是来帮忙的，没事啊。”晏智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以为小北是在抗拒郎中诊病。

晏小北一脸绝望的望着他，三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首先进来的是绿衣丫鬟，她跪倒在地，“参加主上、三王爷、八王爷。”

“抬起头来，将昨日你的所见所闻细细如实讲来。”晏济生的声音自带威压。

绿衣丫鬟先是抬起头来，分别看了一眼晏智渊和晏小北，似是惧怕一般的重又低下头。

“你只管说，有我做主呢。”晏济生以为是自己太严肃，放缓语调鼓励她。

晏智渊拧眉不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昨晚发生的事与自己有关？

“昨晚约摸子时过半，奴婢在门口值夜，听到屋中好像有说话声音，但又怕打到八王爷的休息没敢贸然进去，交待了青儿之后便到窗户旁去确认。

起初还是时断时续，以为是自己幻听。本来打算离开，谁知屋中声音突然高了。奴婢想到主上特意嘱咐过要时刻关注八王爷的安危，就大胆的将窗格子戳破向屋中看了一眼，是……是三王妃。

她不知对八王爷说了什么，八王爷闭着眼睛将头放在桌上。奴婢慌乱之余想到向护卫求助，于是悄悄跑去叫了他们来，但却没有拦住三王妃。

奴婢只求八王爷没有受到伤害。”绿衣丫鬟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

晏智渊听得膛目结舌，一个深宫中的小小丫鬟竟然一口咬定那人就是涟儿，这也太绝对了吧。

晏小北在一旁着急的“啊”了许多声，他抓住晏济生的手臂猛烈摇着。

“小北，莫要激动，为父一定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晏济生拍拍小儿子的声，一脸慈祥。

“父亲，您知道的，涟儿已失踪半月有余。我将城里城外都翻了好几遍，连她的人影都未寻到。怎么就断定昨晚是人一定是她？”晏智渊满脸不敢相信，竭力争辩。

晏济生示意晏智渊不要着急，又转向地上的人，“你可确定那人就是三王妃？”

“奴婢曾随李嬷嬷到三王府为三王妃梳妆，故而认得出三王妃的面貌体征。她昨晚虽穿的紧身夜行衣，但声音和容颜都没有改变。奴婢不敢乱说。”绿衣丫鬟语气坚定。

晏智渊的眉皱得更紧，他询问的眼神看向晏小北，后者愧疚的低下了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

唉！看来昨晚是涟儿跑不了了。

气氛有些压抑，几人都未出声。

汪尘进来，“主上，去询问的人回来了，李嬷嬷证实丫鬟绿儿确实随她一同去过三王府。”

“知道了。”晏济生脸上神情未变，但心中已信了几分。“守卫头领安在？”

“门外等侯呢。”

“传进来！”

汪尘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说说你昨晚见了什么！”晏济生淡淡开口。

“回主上，昨晚绿儿姑娘慌慌张张的去找属下，说八王爷屋中好像进了人。属下便带着人来到栖凰宫院中，派人守住各个出口严查各个角落。就在那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屋顶，是个身形瘦削的女子。属下当即叫人去追，无奈对方身法高明，很快就逃脱了。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上降罚！”头领这一段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老三，你说……这三王妃是不是真的还在城中？”晏济生冷不丁将目光转向晏智渊。

“怎么会呢？如果她是自由的，她应该知道我找她已经找疯了，为何不现身？”晏智渊掩饰一下心虚，笑得有些难看。

“你们退下吧。”晏济生对着跪倒在他的两人开口。

“是。”二人躬身退出屋子。

“老三，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她原本与宁家亲近，怎么到了晏南城偏找上了你？而且还甘愿嫁给你？”晏济生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

晏智渊心中一窒，父亲是信了他们的话，还对涟儿起了疑。“父亲，您也知道她与宁殊根本不可能，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她选择我还不是因为我能庇护她，保她衣食荣华。女子嘛，不都这样，别的能有什么原因？”

“呵呵！”晏济生不以为然，“或许她一直都心向宁家呢，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与老大针锋相对。”

“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晏智渊断然否认，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就算她可以对我虚情假意，她与小北一路情谊深厚疼爱有加如自己亲弟弟一般！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晏小北也在一旁表示赞同，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