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落村，处在沙漠腹地之中，坐落在天山脚下。小小的村里大概有几十户人家，房屋多为石头垒成，外观看起来坚固无比。

此时夕阳西下，余辉照着村落前的木牌子上，“沙落”两个大字清晰可见。高架起的木牌下面立着四匹骆驼和四个人，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两位前辈，您们有何高见？”个头最小的开口问道，此人正是江涟。

“小丫头，我们就是出来耍着玩的，不负责拿主意的。”金子张老神在在的把皮球推了回去，他就是好奇再加上人情跟来的，指哪打哪，往东就绝不去西边的。

“那姜叔呢？怎么想？”江涟不死心的把目光转向老姜，总要征求一下两人的意见啊。

老姜正在抚摸自己的心头之刀，不防被突然提了名，“我……跟着你们走啊，有什么只管开口，包在我身上！”

金子张笑笑，老姜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正合他意。

江涟再把目光转向李出，后者耸耸肩，做了个“听你的”手势。她被堵了一下，轻咳一声缓过劲儿来，“是这样啊，因为夫人曾提过这个村里的人比较敌外，他们不喜欢外来人员，不管是游玩还是误入，一概都做擅闯处置。我也没有主意说我们怎么能安全通过。”

“哦，我们进去再说呗，见机行事。”老姜晃晃明亮的大刀，底气不足。

“不，别听老姜的，他就是随口一扯。”金子张忙替老姜澄清，“涟儿，我跟老姜呢，此行属于无目的增长见识的。我们完全陪合你们的行动，不会擅自做主。”

又是这样的回答？江涟尴尬不失礼貌的笑着点点头，看来真的得找机会把前因后果全部和盘托出啊，不然自己心慌慌呢。

“涟儿，这村里为什么排外？有什么原因？”李出见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出面化解这个死局。

“好像是说，这个村子之所以叫做沙落，是因为村民自认为沙子是从山上倾泄而下的，而这里就是闸口。百年间沙漠的面积一直在扩大，他们就觉得是因为进山的人日渐增多，导致山神发怒，燃烧了山顶的冰雪，暴露出狰狞的岩石，又引风吹落沙石。所以他们严格把控着进入的人员，通过的少之又少，关键时候还会伤人性命。”江涟颇为担心，如果此行还未开始便已结束，就是千古一笑了。

“嗯，虽然夹带了浓厚的唯心主义色彩，但他们的这个保护意识觉醒得还蛮早的。”李出由衷的表达了自己的佩服。

“诶？”江涟拍他一巴掌，“你清醒一点儿哦，我们不是来做环保的，你怎么还夸上了？”

“为什么不能做环保？”李出反问句，眼神坚定，“别忘了我们是现代人，百年千年之后沙漠有多么难以治理我们比他们清楚，为什么不能帮助他们，出一份自己的力？”

“可是，我们有任务在身啊。”江涟坚持自己的意见，不想过多耽误时间。

“涟儿，你觉得我们是另寻一条路靠谱，还是进村伺机而动靠谱？而且我们进去帮他们没准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啊。”

“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江涟看一眼在周边晃悠的老姜和金子张，“我怕因为咱们的错误行动，把四个人都处于险境。”

“你真的不明白吗？团队的意义是什么？他们答应你的时候是因为足够信任你，愿意跟随你的脚步，而不是看你在这里进退两难。”李出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有压力嘛！”江涟忍不住大声喊道，“是因为他们的信任才让我更加慎重考虑的啊。”

“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金子张听到声音赶紧到两人身边。

江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放低声音，“没有吵架，只是在讨论。前辈，您也觉得我们应该进去是不是？”

“是，只有打进内部我们才能对症下药。”

金子张的话终于让江涟摇罢不定的内心有了定论，“好，我们进村。”

“老姜，走了！”金子张唤一声玩沙的老姜。

几人牵着骆驼进了村子。

一直在塔楼上观察的少年，吹响了手中的骨哨。

尖利的声音响彻云霄。

“几位朋友留步！”

一个健壮的中年汉子出现在几人面前，一身粗布麻衣，披散着头发，手中的弓已拉开。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个一样打扮的弓箭手，个个神情抵触，满脸的不友好。

江涟要上前一步说话被李出拦住了，压低声音与她耳语道：“让我来试探一下，你先静观其变。”

江涟退下。

“在下北漠牧民李出，敢问大哥是何缘由拦住我们去路？”李出温和一笑，未显露任何故意。

“这是沙落村，外人不得擅闯。你们来有何目的？”为首的中年汉子收了弓箭，神情依然冷峻。

“是这样的，我们听说这山里有山神，特意带了祭品来拜奠，祈求少些风沙，要不然过不两年，马儿和羊儿都无草可吃了。”李出说着说着，心痛跃然于脸上。

“奥？这么说，沙漠又扩大面积了？”汉子将信将疑，但神情有所松动。

“是啊，这短短十五天竟已经刮了四次了，一次比一次严重，简直要不得活啊。”李出简直要声泪俱下了。

汉子冲身后的人挥手，弓箭手退了下去。汉子扬扬下巴，“那他们又是谁？”

李出心中松口气，侧身要介绍江涟的时候脑中突然有了大胆的想法，拉起江涟的手道：“这位是我的妻子江涟，那两位是我们的长辈。”

江涟在他手心里掐一下，这孙子这时候还开这种玩笑，知不知道弄不好会死人的。但还是强颜欢笑的问了好。

“你在撒谎！”汉子一声怒斥，弓箭手呼啦又全蹦了出来。

江涟手心捏了一把汗，寻思着应该没有显露什么吧？这个人有透视眼不成？一眼瞧进了他们的内心深处？

反观李出倒镇定得多，“大哥何出此言？小弟为人诚恳老实，不曾有半句假话，何来诓骗一说？”

“他是你的妻子？”汉子睨一眼江涟，“可他是个长着胡子的男人！”

江涟一听闭了闭眼睛，好想踹一脚李出，好好的整什么妻子的夭蛾子，无事生非了吧？

“原来是这样，大哥有所不知。我们那一片有一个不外传的秘术，就是换脸。”李出故意停顿一下，看那汉子被挑起了好奇，才又接着道：“而我妻子就是被换过脸的人之一。”

汉子皱眉，他几代人均在沙落村生活，一心只有保护群山，对于外界的事物知之甚少，这秘术……或许真的存在也犹未可知。“为什么要换脸呢？这不是欺骗吗？”

“哈哈，”李出爽朗一笑，“大哥所言有理。只是我们常年居无定所，遇见的人形形色色，其中不乏大哥这样的忠厚好人，当然也有一些不那么好的人，他们或对女人感兴趣，或对钱财马羊感兴趣。

为了避免被有心之人盯上，我们只好戴着面具生活。实在是被逼无奈，不是有意要欺瞒各位。”

江涟听了简直要心生崇拜了，这人太能掰扯了。既然自己把话圆了，那就不计较他嘴上占了自己便宜了。

中年汉子见他说得甚是诚恳，也是为生活所迫，便软了态度，关切问道：“可以换回原来的吗？不是戴着一辈子吧？”

“当然不是，用一些工具可以去掉的。”李出捏捏江涟的手指，看她一眼，示意她推进一下事情的进度，老站在这里也不是事啊。

江涟稍微一怔，接收了信号，嘤咛一声，软塌塌的倒向李出。

“涟儿！”李出赶紧抱住，佯装惊慌。

金子张听见声音，忙凑上去，一脸关切的呼唤：“小丫头！怎么回事？”

“她身子向来都弱，又经受一路的颠簸，吃又吃不好，睡也睡不着的。涟儿，你快醒醒，我们还要向山神祈祷呢，你不要丢下我……”李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中年汉子呆了一呆，焦急出声：“兄弟，快把她抱到屋里去吧，外边太晒了，我们村里也有郎中，我叫他们请去。”唤过身后的一个弓箭手，交待过后，引着几人到了一个院中。

“这是怎么回事？”从屋中奔出一位女子，一脸不解的看向汉子。

“快，收拾个床铺出来！这位兄弟的妻子昏倒了！”汉子无暇向女子细说，领着人匆匆忙忙进了屋子。

女人虽有诸多不解，但还是快速收拾了地方。

李出将江涟放下，诚恳的道了谢。金子张与老姜两人也围在跟前一脸担心。

“郎中很快就会过来，几位不必太过担心。屋里有茶水粗陋点心，几位可随便吃些。”汉子说完出了屋子。

屋外女子冲汉子招手，“老武，你过来，我问问你。”

“怎么了？”汉子走过去，“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你小点儿声！”女子嗔他一句，“我问你，他们几个什么来历？你谁都往家里带？”

老武笑笑，“我当什么事呢？他们是牧民，因为沙漠扩展的厉害，过来祭奠山神的。晕到的人你看是个男人是不？”

女人回想一下，“是啊。”

“其实是个女人，唉！也都是穷苦百姓，不碍事的啊。”老武拍拍女人的手出去了。

“诶？你干什么去？！”

“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

女人叹口气，转身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