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以后，汤浩瀚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几乎是每天都来我们的餐厅里面吃饭。就好像是他根本就不用上课一样的，经常是一天三餐都要过来，只有偶尔或许是因为学校里面实在有事，他一天就只来一两次，很少看到过他一天只来一次的，缺席一天不来那就更是不存在了。

原本他的新女朋友叶书言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很有耐心地陪着他天天来这里的，但或许是因为觉得这样实在是有点太浪费时间了，渐渐地，她就很少再陪汤浩瀚过来了，到后面她直接就不来了，只剩下汤浩瀚一个人，仍然坚持每天风雨无阻地过来。

我都不知道他每天这样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说是想要每天都能看到我吧，但是我已经跟卫经理商量好只要是有汤浩瀚在的时候，我们俩就都会假装成是一对情侣，所以只要是他来，我们都会在他面前装成很亲密的样子。按理来说，汤浩瀚应该是很讨厌看到我和卫经理在一起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和毅力，能支撑着他每天都坚持来这里吃饭并且还要看着我和卫经理表面上的亲密的。

说是想要拿叶书言来气我吧，可是人家到后面根本就不陪他过来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演着独角戏。难道他每天就这么闲都不用陪他的新女朋友的吗？就真的不怕她跑了？

或者说是想要每天到这里来等待一个可以跟我旧情复燃的机会吧，那我觉得就更是天方夜谭了。他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我现在也有了表面上的假男朋友，仍凭他怎么神通广大，这两座现实的情感大山障碍摆在这里，他也不可能如愿以偿的。

所以我就完全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还要每天坚持来这里了。

但渐渐地，我就发现了些许端倪。

汤浩瀚一开始来这里吃饭的时候，点的都是些很正常的饭菜，而到了后面，就只有他一个人来的时候，他就开始点一瓶又一瓶的酒了。起初还是啤酒，后面就是红酒，葡萄酒，最后甚至都是白酒了。有时候他连下酒菜都不点，完全就把我们这餐厅当成是酒吧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孤单地喝着酒。

他的脸上，只有在喝醉了的时候，才会显现出些许的血色，因为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这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所以这个时候我也可以看到，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在他喝的微醺，面颊飘红的时候，他的眼神就一直直勾勾地盯在我的身上。因为我要做点菜的工作，我得不停地在餐厅里面走来走去才行，而他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我的走动，在整个餐厅里面转过来转过去的。

起初我被他这种像钉子一样的目光盯得还挺不自在的，但是时间长了一习惯，我那不自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无尽地心疼。也不知道是因为晚上没有睡好还是脸色蔓延到了眼睛上面去了，他的眼睛也逐渐地变红，那跟兔子一样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我，就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我的无情，无情地抛弃了他。

被那样的目光盯得久了，很多时候我只要一闭眼或是在其他地方也能时常想起那样的眼神了。甚至还有做梦的时候，汤浩瀚就像是用他眼神的意念，在梦里面也不肯放过我似的，不停地对我进行着精神虐待。

被他这样的目光一影响，久而久之，我也变得郁郁寡欢了起来。卫经理是从头到尾都看着我发生这样的变化的，但是对于汤浩瀚，他也毫无办法，毕竟人家每天也只是老老实实地来这里吃个东西而已，汤浩瀚没有打乱餐厅里的秩序，也没有影响其他客人的用餐，所以卫经理没有理由让汤浩瀚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吃饭。虽然我知道他的心里其实很想很想，对汤浩瀚在这个餐厅里面下达禁止入内令。

看到我这样整天都这么愁眉苦脸的也不是个事，所以卫经理就决定，今天下班后要带我出去散散心。我答应了，我没有理由不答应，我确实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陷入了某个绝望的泥潭里面太久了，是时候该有个人把我给拉出来了。

于是下午下班的时间到了以后，我就去更衣室里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准备跟着卫经理一起出去了。这个时候的汤浩瀚依旧像往常一样窝在餐厅的一个小角落里喝着酒，他现在就像是个流浪汉一样，而每天供他喝酒的那张桌子，就好像变成了他的家。

我知道他现在又喝醉了，从他那红红的脸蛋和已经浑浊不清的眼神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也知道他的目光现在仍旧盯在我的身上，这点我都不用回头去确认，我也能感受到我身上所接受到的灼灼目光。

虽然我依旧很心疼他，但我已经不想让自己去在意了，如果这个时候我还要有多余的同情心泛滥的话，那谁又来可怜我？因此我在餐厅里面，就光明正大地牵起了卫经理的手，让他带着我一步一步地向餐厅外面走去。

事实上因为汤浩瀚每天都来，我和卫经理每天就都要假装是情侣，所以现在餐厅里的员工基本上都以为我和他真的是一对了，包括在后厨洗碗的田真真。有好几次，我都有瞟到她小心翼翼地趴在厨房的门背后，看着我和卫经理的亲昵互动，我看到了她脸上的复杂情绪，那其中包含了痛苦，失落，还有嫉妒。为此我只能在心里面偷偷地跟她说一声抱歉，并且也只能是安慰自己其实我并没有真的跟卫经理在一起，一切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我没有必要因此而太过于责怪自己。

卫经理带着我从容地走出了餐厅，眼看着我们马上就要靠近他的车了，这时候我却突然感觉从背后刮来一阵怪异的风，这道风既熟悉又让我感到害怕。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头，我的另一只手就猛地被人扯到了后面去，随即我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味。

“你不要跟他走，我不要你跟他走！”我一转头，就跌进了汤浩瀚的怀抱，他现在连衣服上都带着浓浓的酒气，这让我莫名地就想到了我的爸爸。

“葛沐涵，我们走，别理这个酒疯子。”卫经理有些生气地皱起了眉头，强行又把我拽到了他的身边。

正当卫经理想打开车门带着我逃离汤浩瀚的时候，汤浩瀚却跟疯了一样地吼道：“叫你抢我的女朋友！”

然后他的拳头就重重地朝着卫经理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