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崔肃手里沉甸甸的袋子，石媛还真有点心动，就连面向崔肃的表情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银子给你，你听我的。”崔肃将手又往前伸了一点，一板一眼地要求“长公主”。

石媛干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大将军，我可不能为这点银子折腰。毕竟，我也不缺这点银子，我缺……很多银子。”石媛没有接他手中的钱袋子，并且挺直了腰板。

“这些你先救急，其他的再说。”崔肃这话一点不虚。

石媛看崔肃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不觉有些纠结：“别，我都已经从你手上拿几次钱了，如今只愁着怎么还你。虽说等到明年拿到俸禄就好了，但也要咱能熬到明年再说。”

“我这边你不必犯愁，凭我和你……你弟的交情，你没必要那么焦虑。再说，等你能挣钱了，就更不用愁了。”崔肃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一手将钱袋塞进了她的手里。

然而，他只看到“长公主”哀怨地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望向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名红楼。

“我也想挣钱，可你不给……”

听出“长公主”话里的意思，崔肃的脸色一沉：“你还真想到那种地方挣钱？”他突然一伸手，将石媛往前一拽，两个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了。

“我……我就打算‘卖艺不卖身’，也是靠自己努力挣钱啊，有什么不可以吗？”石媛当然清楚那是什么地方，但她觉得对自己有信心，自己一定可以处理好相关的问题。

只是，此时此刻，石媛便感觉自己想太多了，眼下这个问题就已经让她头秃了。

“卖艺不卖身？”崔肃的眼神透出不屑与冷漠，“长公主，我还说你太单纯，还是心眼太多？”

石媛被他看得感觉自己像要被他的目光刺穿了一般，而他的话又让石媛恨不得用自己的脑袋去撞他，来个同归于尽。

不过，盯着崔肃的衣领处若隐若现的软甲，石媛使劲摇了摇头，打消了刚刚的念头。她心想：“这软甲看起来还是很结实的，我万一姿势不太对，岂不是只有我的脑袋要裂开了？”

胡思乱想完毕，石媛发现崔肃那可怕的眼神仍然没有减弱半分，表情还是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她只好硬着头皮接他的话：“不是，我就是……”

“你知不知道，以你的样貌……在那里早晚会被人盯上，到时候可就不那么容易脱身了，更何况京城达官贵人常聚于名红楼内，你身份暴露，就会成为天下的笑柄。”崔肃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耐心。

“我……我早就是宁澜的笑柄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石媛苦笑着往后退，想要摆脱崔肃的控制。

可崔肃此时完全把握着“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原则，牢牢地抓住“长公主”的肩膀：“我在乎！”

“什么？”石媛感觉自己绝对是耳鸣了，尴尬地避开崔肃的眼睛。

“没什么。”崔肃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松开“长公主”的肩膀，站直了身子。同时，他的眼睛像是水中的鱼儿一般，游向了别处。

“哦……”

如果换成别人，石媛一定会把自己刚刚好像听到的话语重复一遍来确认，但面对着大将军，她觉得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其他的我可以帮你找找，但是这里你想都别想。”崔肃在她纠结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严肃的状态。

事已至此，石媛那还有什么回绝的余地，她只好握紧手里的钱袋，一个劲朝他点头。

“回去吧，本将军还要去趟城外驻扎的军营。”崔肃无视了她装作乖巧的样子，转身要走。

“嗯……”石媛继续点了点头。

眼看着崔肃就这样走远了，她心里忽然有点失落。她转过身，将崔肃给自己的钱袋揣进怀里，一时间有种钱袋上还存着些许余温的错觉。

“早要对皇甫铭瑛这么好，她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石媛又想到了这事，不自觉地又想骂崔肃。

不过，还没想出要用什么话来骂他，道路旁忽然人声鼎沸，这一片喧闹声拉扯着石媛的思绪，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么热闹，是有人结婚吗？”

此话一出，石媛就被身边经过的人鄙视了：“这位姑娘你说什么呢？不懂可别瞎说。”

“啊……”石媛略显尴尬，“这位大哥，还请您跟小女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人指了指前面人们扎堆的地方，石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人群最前面竖着一块巨大的木牌，木牌上贴着一张金黄色的榜单。

“今年的科举放榜了，虽然受女帝退位的影响殿试耽搁了好几个月，但终于还是出结果了。”那人有些兴奋，可是说说又惆怅了起来，“若是我也有那般学识就好了，咱也想让自己的名字在那榜上写一写，咱出门脸上也有光啊。”

石媛的视线扫过他油亮的粗布衣，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克制着情绪安慰他：“现在学起也不迟，只要肯努力，榜上早晚有你的名字。”

那人嗤笑了一声，看向石媛的眼神和刚才初见她时一样嫌弃：“姑娘真会开玩笑。”他自言自语地转过身，朝着远离石媛的方向走去。

石媛也管不了他，因为她已经被后面的人推着扎进了前边的人堆里。

“诶诶，你听说没，杨丞相的儿子这次落榜了。”

“听说了，不过丞相之子也要和普通学子一样考吗？不是说官僚子弟直接入朝吗？”

两个站在石媛前边的人刚站稳脚，就开始谈论起这次科举的八卦了。

石媛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杨丞相”三个字的原因，也感兴趣地竖起了耳朵。

“你不知道，听说皇帝对丞相有所忌惮，就借口丞相之子实力出众，一定要通过科举来展示，莫要埋没了才华。结果……”

“没想到，没想到……”

人声渐渐远去，石媛已经朝着回府的方向大步走去。她心里好像在盘算着什么，口中一直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