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偶然听得宁安王殿下提起二位已经挑选书院的选址了。老夫想着以大将军行事的雷厉风行，想必很快就要用到老夫了。”

卓易捋着胡子，仍然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果然卓老还是最了解咱们这些做学生的。”崔肃趁“长公主”不注意，抓着落在后面的她，朝卓府内走去。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石媛跨过门槛后好不容易甩开了崔肃的手。

“这不是我担心你走丢了嘛。”崔肃故意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

石媛实在没想到，就在几个月前自己一见就直冒冷汗的大将军，如今在自己面前却像个顽皮小弟一样。

想到这，她猛地甩了甩脑袋，总觉得不是他脑袋里缺了零件，就是自己脑袋里塞满了浆糊。

“你刚刚究竟是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我都没看明白。”崔肃的声音打断了她混乱的思路，却将她带入了另一种凌乱之中。

石媛瞪了他一眼，还是为挽回自己的颜面开了口：“呃……不是学生对于老师的恐惧可能伴随终生嘛，一见老师出来我不就没防备。”

“哦，也是，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以前拉着我逃课去比武的事了。最后还是我出面才帮你逃脱了先帝的责罚。”崔肃竟然还回顾起了“长公主”过去的糗事。

“诶，你别欺负我失忆，我怎么记得是你带着我逃课，我出面才没让你爹把你打死。”石媛对于撞上枪口的崔肃毫不留情，这一段的故事她早在第一次见到崔肃的时候就听佳酿在自己耳边嘀咕过。

忽然，崔肃回过头，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她。

“怎么了？”石媛顿时感觉之前开玩笑的劲头消失殆尽，只剩下危险的气氛围绕着自己，“不就反驳了你一下嘛，不至于翻脸这么快吧？”

“没什么。”崔肃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理会“长公主”是否跟上了自己。

“不会吧，这位不会一不小心拿了‘小公举’的剧本吧，怎么忽然脾气就上来了？”石媛赶紧跟了上去，生怕自己丢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不过很快他们两人之间的“对阵”就被搁置了——当他们走入卓府的正厅时，两个烦躁的灵魂都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有老夫在，书院的老师是不用担心了。可是究竟我们需要面对什么样的学生？”卓易对“长公主”提出的构想显然很感兴趣。

石媛此刻异常地清醒，尽管本来保持这样的清醒单纯是为了“对付”崔肃，但现下已经无缝对接到眼前的问题。

“不知道杨抚宁落榜一事老师有没有听说？”石媛回忆起自己的“初心”。

“杨抚宁……”卓易一时有些想不起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何身份。

石媛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杨丞相的独子。原本去年到了年龄可以凭借父亲的身份进入朝中，但皇甫铭珏……新帝登基后下令撤去了这一制度，他就不得不通过考试来谋取官职。看样子他和传闻中一样不善习书。”

“哦，这么说就说得通了，会试前杨辅臣曾来找过老夫，想要老夫指点指点他儿子。”卓易说起杨抚宁，不觉摇了摇头。

石媛好奇心突然膨胀起来，忍不住问道：“那老师有没有指点一下？”

“长公主那点小心思为师还看不出来？就巴不得为师颜面扫地。”卓易早已看透了眼前这个小丫头。

“啊，不是，毕竟杨辅臣当时领头逼我退位，我就是小心眼，可不希望他儿子还成我师弟了。”石媛作出要打人架势，可她的余光却瞥见无论是卓易还是崔肃，面对自己这样的状态视若无睹。

卓易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平静，于是安抚似的对她摆了摆手：“确实，他那般对待老夫的徒儿，老夫自然不会理会他。不过，长公主将杨抚宁与书院一起提出来，难道是要收杨抚宁？”

“学生只是想说可以收杨抚宁这样的学生。杨辅臣那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入朝为官，又舍不得儿子外放到地方，自然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石媛分析得头头是道，并且越说越激动。此时的她甚至有些想要来纸笔，好好写一份策划案给他们瞧瞧。

“如此说确实有道理，不过这又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崔肃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还用他那冷冰冰的声音给“长公主”提了个醒。

“什么？”石媛一点都不想理他，不过他这一句“问题”还是吸引了她。

“这书院若以你的名义开办，想必杨辅臣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来吧？若是以卓老的名义，如今卓老年事渐高，真要是管书院之事，恐怕有些辛苦。”崔肃有些无奈，慢慢开口将自己的顾虑拆开了说给“长公主”听。

“嗯……”石媛点了点头，但就是不肯大声把自己的问题说出来。

实际上，崔肃自己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因此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如二位看看，老夫那个读过几本书的儿子能否担此重任？”卓易的声音适时地响起，驱散了厅内浓郁的尴尬氛围。

石媛听罢，立刻站直了身子：“老师，让卓儒兄跟着我们一起，会不会委屈了他？”

“长公主这是哪的话？卓儒这小子被老夫这当父亲的耽误了，除了读书平日也不愿做别的事，能让他跟在二位帮忙打理书院，老夫也放心些。”卓易跟着起身，命人去唤自己的儿子和皇甫铭玹。

“那这样这个问题就解决了！”石媛觉得这个问题解决得很完美，一时神气地又向崔肃搭起话来。

“算是解决了，就差让杨辅臣自己入局了。只要杨抚宁来了，其他的人应当不请自来。”崔肃望着她的模样，虽然还有些疑虑没有打消，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放松了一些。

“总还是需要个人来引导一下吧？”石媛顺嘴问道。

“卓老和我各解决了一件事，长公主总不能一点也不作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