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在战场上流汗——没流血是因为这场作战的强度也就和平时训练差不多，要是在日常的区域清理作战中都能受伤（较严重的需要注意的伤势），带队的班长回去后就得第一个关起门来自闭（然后加练）——白瑞树只能在指挥部里和友军交流情报，发来发往一些“物资充足”之类的信息，再不然就是审查下级机构反馈上来的信息。

在一场没什么变数的作战任务中，审查这些反馈信息的工作会让人觉得自己像是成了流水线上的机器——甚至连工人都不是。

审查反馈信息的重要性自不必说，作为指挥如果连反馈信息都不看，就如同人的大脑丧失了对感官的掌控一样，变成瞎子、聋子（没有对残障人士不友好的意思），在作战中便只能任人鱼肉。

只是现如今，这份工作落在白瑞树眼前的部分，多是需要重复操作的流程。他从所有会向他反馈信息的机构那里接来消息，又在批复的内容里加上“可以/批准/已阅”之类表示认可的态度作为指令，再将指令传达下去。

他在指挥部里坐着，手指在操作台上移动，脸上看不出表情，平静如一潭死水，但莫余知道，这人心里已经在持续不断的碎碎念作用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通篇都是“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他光是用“好无聊”这个概念就把自己的精神海搞得跟世界毁灭一样，唬得莫余都不敢露头了。

虽然自己是个喜欢找乐子的家伙，平常没事都会找白瑞树聊天，俗话又叫没事找事。但他不打算在自己没什么动力的时候和这种状态的白瑞树接上话茬。

傻子都知道这时候和白瑞树接上话茬就得被无穷无尽的无意义聊天话题缠上，就算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顶级折磨人也不会希望被折磨的那个是自己，更何况莫余这样的普通摸鱼人。

溜了溜了，没必要在别人穷极无聊的时候凑上去送人头。

……

莫余这一缩，便直到作战任务基本结束才钻了出来。

慕阳州正在组织打扫战场收兵回营，柴子瑜带着队伍和友军一齐行动去了，李丹成意兴阑珊，正指挥着手下士兵拆掉已经用不到的临时工事回收资源，顺手在之前被战火犁过的土地上建造些自动观测站，满足深渊远征军对该区域的观察需求。

白瑞树则是在清点本次出征耗去的物资。缴获是全然没有的，这场战斗归根结底是清扫存在威胁的区域，军队过来，只是为了消灭会造成危害的深渊生物，能采集的物资一点都没有，除非抓几个活的深渊生物，不然就是白来一趟。

清点物资这种活，在叶尔机出现之前还是有点麻烦的。即使人们可以通过法术汇总每个人的损耗，从而归纳出总量，但终究要让人经手，有些不便。叶尔机在物理设计上和晶体管计算机不同，但可以承担的任务有相通之处，都在重复执行简单的加减计算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于是白瑞树就像是挂机一般让系统自己跑数据去了，他只负责最后核对数量级。

深渊远征军要搞叶尔机推广，正在大规模寻找叶尔机可以在各方面应用的范例。此时第一宇宙军也算是敢为人先，要求把叶尔机用作信息处理设备，自建一套和以往有所不同的处理系统，看看何种更优。

白瑞树：我选择托管。

要是最后出问题了，那就说明这套系统还有改进空间；要是没出问题，就接着用，用到出问题为止。

本来，这种纯实践式研究的方式是很少被人允许的，奈何第一宇宙军现在自由度太高，再加上先前第一宇宙军也没出过岔子，此时遇上一些程序上走不通的事情，也便宜行事了。

收兵回营的流程是大家都娴熟了的，不仅精锐老兵们熟悉流程，就连初出茅庐一个月的军官们也已经熟稔。收拾东西，审核完了就走人，速度快的一塌糊涂。

回营之后，士兵们在青苗营地外头的军事基地里划了块地方驻扎，军官们自己则是进了青苗营地。

白瑞树先前无聊惯了，此时从军事基地往青苗营地走，看见军官和士兵向不同方向分开，不由得楞了一下。

“怎么了？你站在门口是要做什么？”莫余见白瑞树驻足不前，便出言提醒。

“我在想……青苗营地的卫兵是不是可以换一批人。”白瑞树快走几步，跟上在前头边走边复盘的慕阳州，“现在第一宇宙军已经有了五千士兵，或许他们可以在青苗营地中当值。”

“你该不会是想让他们到营地里站岗吧？不是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在营地中当值的士兵，可以在修炼塔的空闲时间享受修炼塔的待遇。现在我们都是第一宇宙军的一份子，那些同学，现在是军官了，其实也没那么多时间在修炼塔中活动。与其让修炼塔在那空耗资源保持法阵运行，倒不如让第一宇宙军的其他人也来享受这份福利。”白瑞树的心思倒不是在让士兵们当值上，而是在让他们以当值的名义享受福利上。

“想的不错，我的建议是，尽快去提。”莫余乐了，这多少算是件好事，让白瑞树早早提了，就算被否也比晚提要好。

白瑞树已经有了主意，又被莫余肯定，话到嘴边，哪怕是打了退堂鼓也得说，更何况是没打退堂鼓。当即找上慕阳州，说是一会儿的复盘会议上他有别的议项要提。

慕阳州喜上眉梢，以往白瑞树在组织部开内部会议的时候往往都扮演第一手弃权票的角色，今天竟然说有别的议项要提，这是什么，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说明白瑞树参加组织部内部会议的积极性正在巨量提高，主观能动性也在大幅度增加，对以后组织部的活动情况，满是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