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彤：“有很多事，从开始到结束或许只有几秒，但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却会慢慢扎根。就像吃一块蛋糕，快乐的味觉转瞬即逝，日积月累的脂肪却难以消除。”

路东不明白苏彤和陈觉霖是什么意思，怀疑他们说这话是故意转移注意力不想谈散伙，可是两人脸上的神情又异常严肃，一个不停打电话，一个不停刷网页。

路东：“我说，你们这是在干嘛？谁给我说说你们的思路？”

苏彤挂掉电话：“袁兰家没人接电话。路东，小张在你面前是什么为人？”

苏彤忽然这么一问路东一头雾水：“什么什么为人......你不要老是这样说话，说直白点会死啊。”

苏彤现在正着急上火，连白眼都懒得翻：“就是小张一直是话不多，胆子小，唯唯诺诺，谨慎又谨慎的性格对不对？”

路东：“嗯。”

苏彤：“唯一一次我们看见他失态还是今年过年吃饭的时候，是吧？”

路东：“哎呀，你快点，不要对不对，是不是了。”

陈觉霖看不下去：“你别跟路东搞思路了。苏彤的意思，小张这种性格的人是不会在你面前说陆希避孕的事情的。他一向很怕苏彤也很怕你，对着你们虽然不躲，但是对话也只是你说他点头。你想想之前问他装修的事情时，他是不是这样？对吧！那么，除非你自己提起陆希避孕，否则他应该不会主动说这个话题，还说的那么详细，把苏彤也扯出来。”

路东：“可是这也说不准啊，说不定我们聊了两次混熟了，他话匣子打开了呢？”

陈觉霖：“小张是胆子小不是脑子傻。他说这些事的时候难道不晓得会影响你和苏彤的关系？”

提到这个，路东冷笑一声：“说不定人家早看出我们关系有问题了。”

言毕，路东忽然明白苏彤和陈觉霖现在到底在焦虑什么：“额......所以你们的意思......小张知道我们关系不好，所以才来说这些话，挑拨离间。而小张会挑拨离间，可能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

苏彤深吸一口气，心里摇头：终于懂了，真不容易。

路东：“可是......会不会是你仇人太多，太敏感了？”

“所以我现在找袁兰啊。”苏彤的手机此时在给袁兰拨号，然而免提嘟了很久都没人接电话。换成袁兰家座机也是如此，“袁兰一定是知道小张讲了那些话，所以前几天才那么激动和我否认。而且她今天非但没有去你家看望陆希，现在还搞起失踪......我很难不怀疑。”

陈觉霖：“不过现在网上还没出现奇怪的帖子。暂时安全。要不我去次他们家。”

苏彤点头：“小心点，不要起争执给人家留把柄。否则黑帖早晚铺天盖地。”

两人说到这里，路东又没跟上思路：“哎，不是，什么帖子？”

苏彤：“什么帖子......《网红店老板娘为利阻碍员工生育》，《老板娘不婚不育，员工也告别天伦之乐》，《黄金铁三角为避孕不欢而散》等这种帖子。”

路东：“......小张不至于这么坑你吧。”

“希望不会。”可是苏彤转念一想，自己这些年对这个男人的态度，若他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他因此恨我也不足为奇。”

说来怪异，上学时老师一直说不能以貌取人，不能以金钱衡量一个人的道德品格。可偏偏现实里就是有许多相由心生，穷养恶行的例子。

小张这人相貌还算可以，偏总是目光游移闪烁，特别是对着她的时候。苏彤这叫是不好说，否则她大概会告诉别人，那个小张啊，有点贼头贼脑。

陈觉霖说，这可能是因为小张从小没少受他那个渣爹的拳打脚踢，所以才这样。可是如此凶悍的爹养出来的儿子，你多少来点硬气，实在不行拿怒气值来充也是个法子。哎，可小张竟是个软的不能再软的骨头。

越是软弱的人，其实越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意思。希望陈觉霖去一次能解决问题，证明是苏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老陈一走，她和路东面对面坐着好像有点尴尬。

其实仔细想来，苏彤很少有机会和路东独处，大部分时候不是三个人就是一帮子人讨论事情。而路东刚和她闹过，所以现在气氛不太好。

然路东也没起身回厨房的意思，他就低着头刷着手机，屏幕上是各大网站的论坛。苏彤偷偷看着路东，心想：路东脾气不好大家都知道，苏彤也知道。所以长久以来苏彤有任何事情都避免和路东正面硬刚。可是，苏彤能费心劳力地去说服别人，去和别人周旋，却偏偏逃避路东？这么做似乎确实有点对不起路东这个合伙人。

如果苏彤处在路东的位置上，自己的合伙人很少询问自己意见，只顾发号施令，你这心里会不会有怨？会有的吧。想来，路东对陆希背着他避孕一事如此生气，也是差不多的理吧。

于是，苏彤趁着被咬人的路东逼到墙角的机会，决定和路东说一说：“路东，你真的要和陆希离婚吗？”

路东嗯了一声，淡然地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苏彤：“除了孩子，还有别的原因嘛？”

“孩子这一个原因还不够吗？”路东的反问有些嘲讽的意思，“也是，在你眼里除了红和钱，什么都不重要。”

苏彤：“路东，或许我这么说你不相信，但是我曾经也很向往婚姻和孩子。”

路东确实不信，苏彤讲出这话后，路东终于抬头看向她。

苏彤：“我长这么大，认认真真谈恋爱就两次。两次都是奔着结婚生子去的。只是两次都失败了。我那时向往婚姻，是因为想离开我爸妈，想离开我们家那种夫妻关系差导致的压抑的气氛。我想生孩子也是希望能重新建立一个关系和谐的家庭，能在我的孩子身上弥补我爸妈婚姻不幸给我的某些......缺口。可是王均然离开之后，我就再不奢望婚姻和孩子了。这个世界每天瞬息万变，人的想法和心情也是这样。所以我没法保证十年如一日地无怨无悔地爱着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苏彤难得掏心窝子，说的路东又是一头雾水，还有点担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彤：“我想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不是激动过后就挨不住平淡，就是撑不过艰难散的难看。可是你和陆希，你们白手起家，买房买车建立家庭，甚至熬过最难熬的那段时期。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和你们建立比对方更亲密的关系了。这样的关系，离婚太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苏彤你不懂。”路东忽然叹气，“那天希希说了这么多，我回去之后也想了想。其实孩子走之后，我们谁都没有走出来。我两现在就是大仗之后留下的一摊废墟，谁都没力气去搞重建。你就想想，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红，要你再开一家新的店，你敢吗？不如离婚，不如换个环境重新生活。”

苏彤：......

路东所言，苏彤想像了一下，确实很难。人们常说，战争最可怕的不是喊打喊杀，而是打杀结束后受伤的灵魂。

可是，这毕竟不是战争。苏彤不想他们就这样放弃：“路东，你再好好想想。我可以和你散伙，但即便散伙，我也不想看你和陆希离婚。”

路东：“你又来......”

路东话没说完，苏彤的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陈觉霖，按下绿键，电话那头传来陈觉霖激动的声音：“苏彤！袁兰在家吞安眠药自杀了！你赶紧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