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没有着急回办公室，而是一起来到楼梯间，一人点上一个烟，谁都没说话。

抽完烟三人回到办公室，宋英杰人还没坐下就先开口问道：“有什么想法吗？”

崔鸣说：“我感觉他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其他的话，他啥都听不到！”

郭华明认同的点点头，说：“看了几次审讯过程，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崔鸣问：“他是不是已经有精神上的问题了？”

宋英杰紧张的赶忙说：“你可别瞎说，这种事可得有证据！”

郭华明笑道：“精神上肯定已经扭曲了，至于有没有到达精神病的阶段……现在看还不至于！”

不让抽烟，崔鸣手里摆弄着一直水笔，问郭华明：“你有没有试过跟他聊一聊他的成长史？聊一聊他的婚后生活？聊聊他的各种惊慌失措？”

“聊了，准确讲是我一个人在说，他在家里行二，他们家三个儿子，他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我说起他可能在童年时遭遇到的不公平，他没反应，我说起他成人后有可能遇到的各种不如意，他没反应，我说起他婚后的家庭地位，他依旧没反应！更别说每一次作案时的心境，他就跟没听见一样！”

崔鸣叹了一口气说：“也是，杀了这么多人，还有啥能让他有感觉！”

宋英杰拍拍崔鸣说：“现在就指望你能找到让他有触动的点了，很多人都试过了，再不行就得催眠试试了，怎么也得知道他们两口子是怎么选择的被害人，又是怎么把被害人骗到没人的地方勒死的！”

崔鸣摆弄着手里的水笔开始发呆。

李一凡和肖勇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很安静，肖勇进来就开始抱怨韩大勇顽固不化，宋英杰问：“三位预审的同事回去了？”

“回去了。”李一凡看了一眼崔鸣回答道。

“他们什么也没问出来，过来跟你们说什么？”肖勇说着看向崔鸣问：“崔哥，想出办法了吗？”

崔鸣没吭声。

李一凡拍了一下肖勇，皱眉说道：“你没看见他正想着呢！”

肖勇冲着李一凡坏笑道：“你就不怕他装成想案子，其实是在想别的女人？”

李一凡扬起手就要教训肖勇，崔鸣开口了。

“韩大勇这几天吃饭咋样？”

宋英杰马上说：“没怎么吃，这也是我担心的一方面，这么耗下去，他也扛不到咱们结案！”

“要我说，根本没必要审他！”肖勇有椅子不坐，坐到桌子上，晃荡着双腿说：“既然能证明人是他杀的，直接批捕判刑得了，他就是交代了又能怎么样呢？”

李一凡恶狠狠的看着肖勇，伸手指向肖勇晃荡的双腿，肖勇马上停止颤抖，悻悻的从桌子上蹦下来了。

崔鸣没有理会肖勇说了什么，他重新打开电脑，再次认真的看起韩大勇的个人资料。

肖勇在李一凡的怒视下，乖乖的坐到办公桌前，没再吭声。

没过多久，崔鸣突然问道：“能不能把审讯室的温度降下来？”

只这一句话，郭华明马上明白了！

“我怎么没想到！”郭华明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崔鸣说：“真有你小子的！”

肖勇马上问：“温度低了能有什么化学变化？”

宋英杰脑子转了转问：“你的意思是审讯室里的温度让他太舒服了？”

崔鸣挠了挠头说：

“我们生活的地方，到了冬天，唧唧索索的，不是缩着脖子就是揣着手，韩大勇的老家跟开山差不了太多，冷不说，主要是家里除了火炕，其他地方都没有温度，他成年之后辗转在各个城市，同样也是生活在社会底层，到了冬天，冷是唯一的感觉！可这里太暖和了！他本来就在逃避，这么舒坦的环境，勾不起他任何回忆，更容易让他产生幻觉，或者说……”

“把自己关起来！”郭华明接口道。

肖勇皱着眉想了想说：“这一点我能理解，如果给我一个舒服的环境，我就不想起床，老想着继续睡觉做梦！”

“说的好像你家里人虐待你了一样！你的生活环境还不够舒适？”李一凡没好气的问。

“所以每天起床费劲呀！”

宋英杰几步过去抓着崔鸣的胳膊问：“然后呢？”

没等崔鸣开口，郭华明说道：“冷，能让韩大勇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产生应对，然后传给大脑，大脑需要多久反应过来，这要看他封闭自己封闭的深不深，只这一点刺激恐怕不能让他马上有多大的变化，后面一定要跟上更有力的刺激！”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崔鸣，崔鸣紧张的解释道：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思路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自己想成他，跟破案时一样！你们想啊，我连着十几年杀人，那就是做了十几年老鼠，整天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害怕被抓，就更别说杀人前后那种恐慌，就算手里有俩钱，还不大张旗鼓的花，这十二年是啥日子？今天被抓了，所有的担忧和害怕都没了，我啥都没有了，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这口气松的，是不是得把脑仁一块儿吐出去？啥良心，啥人性，啥活了死了的都跟我没关系，我就舒舒服服的等着闭眼就得了！为啥还要再回忆一遍那些不是人过的日子呢？”

“我们之前也是这么分析的，所以在审讯的时候多从这几个角度出发，老郭还提醒他，等到全说完了，他会比现在还轻松！”宋英杰说。

“归根到底是啥让他轻松了呢？”崔鸣问。

肖勇问：“啥？”

“可能性的消失！所有可能性都没有了，他不踏实等啥呢？是你，你也踏实！咱们正常人活着最大的乐趣就是明天有一万个可能性，别管今天多惨，明天都有可能翻身！可他没有了，他既然不关心明天和昨天，那咱们就顺着他，只关心今天！”

崔鸣说完，突然站起身对肖勇说：“你找地方给我弄些烤土豆来，要热乎的！”

郭华明笑了。

肖勇纳闷的问：“怎么……突然就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