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奇了，既如此，杨姑娘住下便是，还好只是七日，若是七年，我岂不是又要添新嫂了……”

“西子封！”

只听得一声震响，西子越将掌间的力量砸向桌面，虽未用上内力，乍听来却也唬人。

“神医有何指教？”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便拔了你的舌头！”

“呃！”西子封蓦的收了声，那即将出口的话终是咽了回去。

“哈哈……”周伊一阵嗤笑，“子封兄弟也是个顽劣的性子，和我那个妹妹倒是相像的很。”

西子越缓了缓脸色，没再说话。

“西神医，”杨小歌起身又对着西子越施了一礼，“虽说不知道将我绑走那人到底有无在暗处筹划诡计，可为了家中母亲的安危，我也只得照做，这七日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终究还是叨扰了，蒙西神医好心收留，心中虽感激，却也不知该如何酬谢，日后若有用的到的地方，小女子没有不从命的。”

西子越忙也起身回礼，“此话确是多礼了，若真要细说起来，倒是我们连累了你，将你掳走的人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倒是我们该赔个不是，叫你无故受牵连了。”

“正是，”说到此西子封也正了正色，“连日来令我等琢磨不透的事也太多了些，我们弟兄人人向来是不涉江湖之事，自问也不曾结的什么仇家，更不是富甲一方的贵人，到底有何可图之处呢？实在令人费解，眼下我等又在明处，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小心防备了。”

说到此处，众人皆是暗自苦思……

又畅聊了约莫一刻钟后，各自散去，那杨小歌便暂时安置在了相怜房中。

新人房中，

“子越，我替你宽衣……”

“不用！”

那赵囡的手方才触碰到他的襟角，便被他抬手拂开。

“呃……囡儿，此等小事实在……实在不必劳动你……”

赵囡立在原处怔凝着他，半晌，才一字一字道：“原不在事的大小，……我原以为……看来是我错了……”

过后，她转过身去，稍加迟疑后便落魄的走向屋外。

“上哪去？”

“囡儿？”

无有回应……

“囡儿！”

西子越将她一把拉回，“你这是做什么？”

赵囡仍旧不看他，“做什么都行，只要不与你在一处就行……”

……

昨日的红烛还未燃尽，照在今日的素颜之上，虽说少了些华艳之意，却也添了许多娇袭之美。

“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他缓缓抬起的手方才触碰到她的颊边之时便被拂开，接又抬手，再被拂开，他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罢了，你既不喜欢，那我便去别处睡……”

“你好没良心！”赵囡自背后将他紧紧抱住，“是你冷落我在先，怎的又说是我不欢喜呢，我的心意从未变过，子越，过一日，便少一日了……”

同是背后突然的温暖，同是泣声的挽留，一个是想拥而不能拥，一个是想拂却不能拂，想起今日之事，此刻懊恼不已，心道：“怜儿，你如今身在何方，又与谁在一处，我今日所说之话全然是气话，你可会恨我，怨我……”

“子越……”赵囡见他久未应答，悄然钻入他的怀中，“我怎么瞧着你如此的心不在焉，半点没将我看在眼里……”说着，将手在他的唇边肆意抚柔，“我可是说到你心里了，嗯？”

“怎会……”西子越将她的手握住，“你看，此刻我的眼中不是只有你吗？”

“眼中人可是心中人？”

他蹙了蹙眉，“是……”

口中只出了个‘是’字后，便再没了动静，芳泽如此亲近，他总是这般近也不是，退也不是，许久，才将那无处置放的手扶在她的腰间，虽未忘情，也终是会缓缓合上双眸，如此，这眼中人才会是心中人……

当赵囡在蜜意中再去拂开他的襟角之时，再无阻碍，触在她腰间那少有置挪的手虽说是木讷了些，却也勉强算的上体贴，罗纱所过之处的凝脂再无遮掩，稍有些颤微的削肩，巧笑流转时的盼眸，颔首羞露时的蛾眉，纵是郎再无意，也难经妾的那双迎意知情的柔荑……如此看来，榻旁那两盏微恍的烛火也着实亮了些……

天将亮，赵囡先行醒来，瞧着身旁正熟睡的西子越，神态间尽是会心的凝笑，将他压抚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后，赵囡起身离房。

“周少主，你是起的早还是一宿没睡？”赵囡至院中之时，巧逢周伊独自依在荷花陶缸旁。

经赵囡这么一唤，周伊蓦的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我这么多年来在那床榻之上躺着的时候未免也太多了些，眼下好容易恢复些强健了，是再也不愿多睡了。”

赵囡回以微笑，后也在他的身旁盘坐下，周伊忙起身搀扶，“姑娘使不得，地方寒凉……”

“无妨，”她未曾有所动作，只又朝他招了招手，“你也坐下吧……”

二人并肩而坐后倒是沉默了些时候，周伊指了指高处已然稍有些颜色的天空，“赵姑娘，你瞧，再过些时候便能看到日出了。”

赵囡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又静默了些时候，后缓声道：“朝阳确是快要显露了，你说这做人要是能如这太阳一般该有多好……”

虽说四下还是昏暗的很，可周伊侧身望向她的时候，还是迟迟不愿收了目光，“赵姑娘好似心中颇有些感慨，不妨说来听听。”

“也算不得什么感慨，”她望向那高处的目光仍未收回，“只是有些羡慕……”

“羡慕？”

“是啊，不管昨夜的天有多么的寒，多么的暗，只要等到太阳升起，一切便又能回归到亮明，你想见它时，它不会早一分到来，你不想见它时，它亦不会晚一刻升起，它总那么静静的悬在那处，看着好似与这天下万物都无甚干系，实则无时不在恩泽着每一处生灵，不骄不躁，不奢不望，无仇无怨，无悔无恨，自由自在的……当真是令人向往……”

天色好似更亮些了，可要仔细看起来，又好似没有，口中的气若是呼的重了，那泥沼花木的滋味皆能品上一品，虽说都是昏沉沉的天，这将亮的和那将黑的却是大不一样的，一个即将迎来的是夜幕浩瀚之下带来的未知和虚幻，暗是暗了些，却有怡然之感，而另一个即将迎来的是炽烈耀闪之下带来的嘈杂与忙繁，亮是亮了些，却总让人有慌忐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