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而楼上没什么人，也幸而这包间离得偏僻。一开始是为便利玉娘，不料便利了李人杰，再之后，这李人杰不自量力，却是便利了千林雪。

千林雪将衣服穿好，又是望望镯子。

这镯子是轻宇将军给的，让千林雪防身用的。恐怕他做梦也没想到，沐星檀会用夏国给的东西杀夏国的人。

呵呵……这还真讽刺呢！

低头，千林雪又将玉娘抱在怀中，抚摸她的秀发，安慰道：“没事了，我在，有我在，没事的。”

玉娘将头埋进千林雪怀中，一阵痛哭。随后，她想到当初的弟弟……

玉娘像是一头野兽，从地上抓起匕首，向着远处李人杰的尸体而去。

血合着泪落下，向四周迸溅。李人杰的身子各处，血肉模糊，不成样子。

“畜生，畜生……”

十年前的一幕幕在脑海显现，尖刀打在仇人身上，让玉娘心里感到极大的痛快。

千林雪上前，拍拍玉娘的肩膀，道：“丝针有上百根，从他心脏穿过，如同万箭穿心，他是死的最惨的。”

此刻的玉娘也不知欣喜，也不知是伤心。

欣喜的是，弟弟的仇终于报了，伤心的事，她此生无欲无求，又何去何从？

等等……报仇！

玉娘猛然想起来。仇家有六个，而如今只有五具尸体，跑了一个。

跑的那位是——吴归。

对，便是这位吴归，当初他可是主犯。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玉娘起身，目光便得坚定。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杀了吴归。

“玉娘……”

千林雪追出去，将玉娘拦住，又是赶忙抱在怀中。

“别冲动，玉娘，别冲动。”

玉娘深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今行动，不仅杀了不了吴归，还会害了千林雪。

“林雪，你帮我……”

千林雪点点头。玉娘不说，她也会的。

玉娘是她的知己，她跟自己经历相似，想法相似，心中的恨相似。这人生路上，有她，不孤单。

转而，玉娘一暼，偷过栏杆，看到门外吴归正并着轻炎等起凤阁的人而来。由于千林雪是背着身子，故而并没有看到。

玉娘心下是一阵急迫，随后坦然。唔！既然要死，还怕什么。

玉娘手中还握着那把刀，如今却是有些颤抖了。

“林雪，对不起！”

千林雪只觉得这话奇怪，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得肩头一阵疼痛，猛然间叫出声来。

“玉娘，你……”

玉娘眼中有着晶莹，道：“林雪，好好活着，杀了吴归，求你！”

疼痛感席卷全身，千林雪的身子向下坠去，一暼之下，她见到轻炎并着几位起凤阁的正进门。

顿时间，千林雪明白玉娘的良苦用心。只是若是如此，自己的嫌疑倒是撇清了，可是玉娘……

千林雪的脑子来不及想那么许多，身子沉沉的砸到地上，昏了过去。

轻炎正好进来，仰望过去，也正正好好看到这一幕。

“千主席……”

玉娘深知，若是停留，必定为人怀疑。故而赶忙举刀，又是想着千林雪而去。

轻炎见此，心下一惊，飞身越过去，将玉娘踢开。玉娘身子倒在地上，胸口疼痛，口中吐出血来。

那起凤阁的两位高手已经跟了过来，将玉娘束缚住。

轻炎赶忙将千林雪抱起来，心下甚是紧张。

“千主席，千主席……”

千林雪久久没有回应。那一刀刺得太深，恐怕没个三四个时辰，绝对醒不过来。

自然，这也正是玉娘心里所想的。若是千林雪醒来，见她被抓，心里必定会有所触动。

千林雪不能出事，不能……

轻炎运魂抵住千林雪的魂脉，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魂脉。

此刻，吴归正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来，见到这情景，心里略有些害怕。他也不是怕死人，而是怕轻炎怪他。

“师父，我……”

轻炎瞪了他一眼，没有机会。对那两位高手道：“将玉娘带回去。”随后抱起千林雪赶忙回去。

…………

黑暗是起凤阁永远的主题。血腥，铁锈，惨叫，作呕……

玉娘身子被扒的一件不剩，站在接台上，双手双脚由铁链锁着。映得通红的鞭子打过去，阵阵惨叫传来，玉娘身子颤抖起来，脑袋吹下去，意识模糊。

冰得彻底的水泼上去，头发湿透，玉娘略有了意识。

如今管理十八层的是夏帝的亲弟弟，当今的十五王爷——庆王。他也是除了靖王之外唯一一个没有伤害过夏辰的亲王。

一开始的庆王本来以为，凭着自己屋夏帝的交情可以善终，可奈何靖王一死，给他敲响了警钟。

夏帝善疑，即便他没有夺位的想法，夏帝也不一定会放过他。

故而，近日来的庆王也是小心翼翼，小心翼翼……

上前，庆王将玉娘的头发抓起来。玉娘狠狠瞪了庆王一眼，目光低下去。胸口因为愤怒起伏不停。

庆王嘴角露出笑，道：“玉娘，呵呵……”转而，庆王的脸色变得难看，道：“你是夏国人，竟为月夜无当了十年的细作，你对得起你的国家吗？”

想到月夜无让玉娘心下涌起温柔，她道：“我不后悔。”

国家不善待她，她何必要善待国家。

庆王心下涌上一阵思虑。月夜无，到底有什么魔力？竟将这些臭婆娘哄得这般听话。当初的云叶，之后的靖王妃，现在的玉娘。

若玉娘是夏国人还有情可原，可她不是……她为了别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呵呵……自己国家的臣民再为敌国做事，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对眼前这位，庆王还是有些怜悯之心的。毕竟以前他也是常去愁仙楼，那时与玉娘谈情说爱，风流无比。可是如今……

职责所在，也无可奈何。

庆王道：“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吗？”

玉娘道：“我但求一死。”

庆王道：“你来这儿之前就该知道，一旦进了十八层，就没那么容易死。”

玉娘笑了，笑着哭了，眼中是绝望。

她染着血的红唇张开，道：“来吧！让我看看我的国家，让我看看我的国家能让我有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