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声音喑哑，就像是被沙石粗粒磨过一般。

燕修诚然点头，“必然是有效果的，不然…谁也不会花这一番功夫去寻。”

“所以现在是寻到了？”

天帝混浊的眼眶之中似乎隐隐地泛着光泽，再被澄亮的光芒照耀之下，更加的闪烁了。

“还没有…”

听到是这样的结果，天帝也不觉失望，毕竟他这样的地位拥有过这样的阅历，是绝对不会轻易对某一些事物抱有希望的。

明明应当是一件使他怅然若失的事情，天帝却忽然释然了，“没寻到，没寻到也罢…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太抱有希望。”

”但是我们还在竭力寻找，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燕修说道，眼神坚定，坚不可摧，无法动摇。

“傻孩子…”天帝阖上牙齿缝挤出一道感叹的笑声，“你让那两个傻孩子都回来吧，没必要的，做这样徒劳无功的事情，到还不如跟着众位仙家好好修习一些治理天界的方法。”

天界转头，放长了目光，那眼神似乎是可以穿破云霄大殿那宽厚且高大的木门的。

“燕修啊，我一直都没有同旁人说过，就连天后她…我也一直都没有说过，我时日不多了，所以以后得日子，我定是要将这个天帝的位置交出去的。”

说完，天帝忽而一定，然后将视线重新转移回来看向燕修，“你可能够猜到我这位置要给谁？”

几乎是脱口而出，答案根本就没有给燕修思忖的余地，“秋风。”

“是啊…”说到秋风，天帝露出了欣赏且骄傲的神色，“虽然那孩子并不是我亲出，但他有谋略有胆量，够稳重够大度，能够担好天帝这个位置。”

燕修眼神复杂，说出的一句话却直接戳进了天帝的心里。

他是这么说的，“你甘心吗？”

为何燕修会这样问？其一，天帝正值壮年，明明是最好的年纪却要将自己整治管理好的天上人间亲自抛下，这是谁都不会愿意的。

其二，虽然说上去只是退位，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退位不是有机会再见享受闲事的天伦之乐，而是永别。

“嗤…“天帝低下头，情绪不振，“江山代有才人出，后浪定是要顶过前浪的，这也很正常。”

“天帝，你心里不是这些想的。”燕修这样说，像极了正在审判，带着果断的杀伐之气，将面前人的身外皮囊给全然剥开，然后试图将他整颗血淋淋的心脏都摆在面前。

审判之下，天帝终于选择了低头，无论在嘴上怎样说服自己，也是抵不过心头的煎熬。

有的时候，私心欲望就像一团无名火，它来无影去无踪，任何人都逃不过其突如其来的主宰。

它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熏烤着人的心，逼到人低头就范。

没有人敢轻而易举地说自己是无心无情无欲的圣人，燕修不敢，天帝也不敢…

“确实。”天帝蓦然间抬起了头颅，有一种决绝，在燕修犹如清冷月光一般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他眼底布满了血红色的纹路，“谁甘心呢，要是你你也不会甘心的，我怎么会甘心呢？”

天帝的话语间已经失了逻辑，可是他却没有察觉到。只是因为被悲楚之感暂时冲昏了头罢了。

“当年我就不应该造孽，云儿没了就罢了，自己还…”

燕修眼神越发漠然，记忆似乎穿梭到了遥远的当初。但从他略显狰狞的表情来看，这当初似乎并不太值得去回忆，甚至会逼迫人将回忆提溜出去。

“往事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便就成了过眼云烟，不提也罢。”燕修声音冷硬，就像是山顶上终年不能融化的冰，自带着清透与冷漠。

“是啊，你说的对。”天帝恍然大悟，摇了摇头，又回到了最初那理智的模样。

掌管天界这么多年以来，天帝最先磨炼出来的，便是调节情绪这一本领，他不能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

…

最终，燕修只是很天帝再说了一番便匆匆告别了，期间也没有提到过向喃，更是没有提到过向喃也需要菩提心一事。

起初燕修是抱着一定要将实情道出的决心来到天界的，可是一番交谈过后，燕修还是很不争气的软了心，当真是心疼天帝，所以才不想将这样残酷的事实强加在他的身上。

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天帝做出保证，菩提心这东西，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寻找，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将他寻到，即使是要付出任何沉重的代价。

不管最后菩提心是给谁所用，但都得先将其拿到手里不是吗？

天帝目送着燕修离开时多少还是有些迷茫，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清楚燕修所来的目的，难不成真是只要跟他叙旧一番？

天帝寻思着，可后头实在觉得想也想不通了，便不再去想这些。只是临别之前他同燕修拥抱了一下，拍着燕修宽厚且挺拔的脊背，略带唏嘘地说：“常来看看我吧，多少也能聊聊天。”

不知不觉，燕修就觉得自己的嘴中都泛起了苦味。

…

渡城。

“阿黄，赤水饿了，得吃肉。”

只见向喃两步当做一步地跨下台阶，还没有走到大堂内便开始唤起阿黄的名字。

阿黄闻声出现，只见向喃带着赤水向他走来，突然间有些震惊，实在是好生惊讶了一番。

为何惊讶？

因为赤水并不是像往常一般待在笼子里头的，而是乖巧且无辜的站立在向喃的肩膀上，顶多是扑腾着翅膀，但也从来没有过想要飞开的痕迹。

“哟，赤水这…”

“嘿嘿，乖不乖？”向喃当即便知道了阿黄是为何在震惊，所以自己也觉得有趣又骄傲，“今个早晨赤水一直在笼子里头扑腾着，我嫌弃它不听话，正准备放下它离开，它却挣脱了笼子直接飞到我肩上来，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夫人有没有受惊？”阿黄真情实感的关切道。

向喃摆了摆手，说：“刚刚开始还是有些的，可是后来我瞧这小家伙越来越乖，也不动也不闹只是乖乖的站在我肩上，我边想它应当是喜欢我的，所以不愿意离开我罢了。”

“嘁，好有灵性的小家伙呀，说不定是摊上了夫人您倾国倾城的美貌呀！”

“啧啧啧，莫这样夸我，你来掌柜的长得那才叫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