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厚土瘫坐在地上，也许他原本的打算只是将卫明美的尸体交上去，没想到关仁川直接一口气把他埋过的尸体全给翻了出来。

关仁川再三质问龚厚土这五具干尸是怎么回事，龚厚土紧咬牙关，一个字也不吐。

无奈之下，关仁川通知了管辖五藏村的山桃县公安局，县局表示会尽快派警队前来，但是考虑到通往五藏村的道路受到大雨影响有多处山体滑坡，通行受阻，最快也要明天早上六点才能到。

在此之前，关仁川就让邓良卿率领四名治安联防队员把龚厚土关押龚的房间里，轮流看守。

静谧的夜晚，关仁川伴着蝉声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关仁川和江粼波站在村口迎接县公安局的同志。

一行人互相熟络了身份，县公安局带头的是武阳、安鑫两位老刑侦，另外还有县局的法医乔清明。

这时治安主任邓良卿突然慌慌张张地告诉众警察一个噩耗：龚厚土畏罪自杀了！

闻讯，关仁川第一个冲到关押龚厚土的房间。

只见龚厚土平躺于地，面色铁青，嘴角和一旁的地面有白绿色的泡沫。龚厚土的手边有一个黄色塑料瓶，里面充满刺激的农药味。

邓良卿单凭气味就断定这是百草枯，虽然百草枯由于剧毒性质和超高死亡率，已被国家明令禁止销售，但是在一些偏远地区仍有零星贩售。

“关押疑犯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农药瓶？难道你们没有检查过吗？”

关仁川责问道。

邓良卿赶忙回答说：

“关警官，冤枉呐！昨晚将龚厚土关押进来之前，我就和联防队员小志、小七把房间里面的危险品都清理走了，就是为了防止龚厚土自杀！谁成想还是没防住……”

小志和小七也为邓良卿作证，他们确实检查过房间，当时确实没有农药瓶。

关仁川接着问他们昨晚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接近龚厚土。

小七回答说昨晚只有村妇女主任路擒虎来过他们的岗哨，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路擒虎就是村长路霸天的二儿子。

路霸天有三个儿子，除了担任妇女主任的路擒虎之外，还有一个大儿子，路游龙，是五藏村的宣传主任；三儿子，路公豹，在镇政府做公务员。

“你确定路擒虎没有进入过龚厚土的房间？”

关仁川确认道。

“没有，绝对没有，路主任只是来问问龚厚土犯了什么事，我告诉他是人命案，他就走了。”

小七如实回答道。

法医乔清明勘验了死去的龚厚土，可以肯定他就是死于服用百草枯自杀，死亡时间大概是三个小时前。

邓良卿怒骂小七和小志等人全是饭桶，人都死了三个小时都不知道吗？

小志一脸委屈：邓主任你的命令只是看住嫌疑人，禁止可疑分子靠近，没说要一直盯着犯罪嫌疑人啊！

江粼波感慨这个年轻人执行力很强，就是脑子有点木。

从现场来看，龚厚土的自杀无可非议，但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卫明美的死与他无关，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那五具在两年以内形成的干尸。

难道外表唯唯诺诺的龚厚土实际上是一个变态杀人犯？

乔清明接着对那五具干尸做了尸检，尽管他们的外表已经萎缩变形，但是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腹部有一道7厘米长的刀口。

然而乔清明却说这五个人并非死于腹部的伤口，而是死于剧毒，具体毒素成分需要提取样本化验才知道。

此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乔清明推测他们腹部的刀口是因为被人窃取过器官。

“你是说器官贩卖？”

江粼波猜测道。

“没错！但是有一点想不通。”乔清明回答，“他们死于剧毒，毒素早已通过体内循环系统进入各大脏器。这样的器官，即使割下来也没有移植的价值！”

总之，这五具干尸的案子就交给武阳、安鑫两人，关仁川和江粼波只需要等下午专案组派遣的鉴识人员，来证明白骨女尸是否就是失踪20年的卫明美。

鉴识人员风尘仆仆赶到了五藏村，他们带来了康素芬夫妻的DNA样本，然后抽取女尸骨髓中的DNA，用车上的便携式鉴定仪两相对比。

女尸的身份得到确定，她就是康素芬苦苦找寻的女儿卫明美。

至此，棉纺厂刽子手案正式结案。

高永城的死刑核准已通过，下周周一就是他的死期。

事情发展到这里，关仁川和江粼波就可以回去复命了，但是关仁川坚持要留下来，继续追查。

因为他发现五藏村里面似乎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首先就是龚厚土后院的五具干尸，是谁谋杀了他们？龚厚土已死，死无对证。可是江粼波曾经给龚厚土做过犯罪侧写，发现他不具备一个变态杀手该有的特性。

其次就是龚厚土掩埋卫明美尸身的原因。龚厚土解释说是出于善意，但是关仁川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

最后就是五藏村，现在整个村子基本上成了路霸天家族一家说了算，俨然成了独霸一方的土皇帝。龚厚土死之前，路擒虎试图接近关押的房间，江粼波也认为这不是巧合。

关仁川和江粼波成功说服了组长佟寰宇，同意两人继续调查下去。如果需要什么支援，随时告知，陈丞和狄清浊会星夜兼程前来。

关仁川两人回到旅馆暂时歇息，这时铁匠铺的朱三找上门，他来索要关仁川许诺的酬劳。

关仁川当场就翻脸了：

“好你个朱三啊，警察没去找你，你倒是亲自登门了！怎么你要自投罗网？”

“不是，关警官，你啥意思啊？你怎么提上秋裤就不认人了？你说过只要查实尸体是龚厚土埋的，我就是检举有功啊？”

朱三完全没明白他有什么过错。

关仁川列举了他的罪状：

“第一，你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你没有报警，而是默许龚厚土将尸体带走处理，有知情不报之罪！第二，你明知龚厚土把尸体埋在他家后院的菜地，没有主动揭发他的罪行，犯有窝藏包庇之罪！第三，向警方提供线索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却倚仗自己知晓内情，公然向人民警察索要报酬，不给钱你就不说，姑且就定你一个藐视公安机关之罪！这一桩桩，一件件，够你判的了！识相的话，麻溜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朱三被关仁川说愣了，感谢关仁川的高抬贵手，主动滚蛋了。

江粼波乐得笑成一朵花：

“厉害了！被你忽悠一顿，完事还要谢谢你！”

“这叫什么话？”关仁川不爱听了，“怎么能叫忽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就说这些罪，能判不能判吧？”

“呵呵，少来，你就是想赖账！”

江粼波看出了关仁川的小心思。

这时，安鑫警官查到了那五具干尸的身份，他们都是五藏村的村民，年龄从29岁到51岁。

这五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张二狗、陆铭泽、李建钢、张秀莲、胡九。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是在去年年初失踪的。但是怪异的是，这些人的家人并没有向警方报失踪，而且得知亲人遇害，他们也没什么反应。甚至当安鑫等人询问时，这些家属纷纷三缄其口，避而不谈，甚至还把警方办案人员轰了出去。

“有意思，家人失踪被害，他们却没有一丝伤心的感觉！”关仁川说道，“看来里面的水，很深呐！”

此外，关仁川还发现了一个细节：五藏村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了佛龛，看来当地百姓都是佛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