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从袖筒抽出一张折叠平整的纸张递给顾天，说道：“这是瓦子栏艺女今早纷发下来的，还说持有此折纸之人。

这段时间都可以凭此免费出入瓦子栏，吃食酒水全免不说，就连艺女都是分文不取，随意采撷。现今李公子的大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拜侯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售卖点心的老翁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不知道这张记录顾天几次关键战役的纸张包藏祸心。

他只道这是一种扬名的手段，而且多半是这少年郎自己谋划的。

过路野修，想要名扬一地，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便是挑个硬茬子结结实实的打上一场胜仗。

这少年确实是个有心机的主儿，刚来拜侯城便跟那个喜好割人头颅的老秃驴子起了冲突，软柿子都懒得捏，直接挑战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茅坑石。

不过这少年郎也真是够大方的，这瓦子栏的消耗可不算低，大包大揽定然会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不过上次见到少年郎身边的小矮子一出手就是一大捧古金钱砸给府主大人，想来也不是个缺钱的主儿。

若非不然，大家都以为这是瓦子栏联合这少年郎给全城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顾天打开折纸，第五重阳踮起脚，凑着头看过去，这一看着实震撼了第五重阳，自家好哥哥竟然如此生猛。

孤身一人挑落了两个宗门，这得是什么修为才能做到？

只凭修为恐怕也很难做到啊，关键是还得有脑子才行！

第五重阳自然不知道这里面水分极大，而且此间地域的宗门实力，跟他家乡那边的宗门没有可比性，帝都任何一个三流门派的底蕴，都比水牢宫或神火灶要强。

不过这并不妨碍第五重阳对顾天的佩服。

顾天大致看过一眼，细细推敲里面暗藏的玄机，仍旧是搞不懂这瓦子栏唱的是哪一出。

那老翁见到顾天合起折纸，老脸微红，搓着手说道：“李公子看好啦？这折纸……”

顾天微笑的递回折纸。

老翁接入手中，讪讪一笑。

他还打算今晚趁着老婆子熟睡后，去瓦子栏里好生耍上一耍，哪怕他这头老牛吃不到几口嫩草，喝些酒水总是可以的。

听说瓦子栏有一道闻名遐迩的汤羹，叫做“龙凤汤”，是以雏鸽和老蛇煨煲而成，比灵丹妙药还要管用，七老八十之人只要喝上一碗汤，也能意气勃发、重振雄风。

顾天没有久留。

第五重阳抬脚跟上，一脸崇拜的问道：“好哥哥，你真像那张纸上说的那么凶猛？”

顾天就知道他会如此问，心中早已打好腹稿，说道：“那两座宗门的覆灭确实和我有些关系，不过关系不大，主要归功于我的一个同伴。”

他顿了一下，看向北方，笑意温醇，“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子。”

第五重阳一脸笑嘻嘻，“是嫂嫂吧？”

顾天扭过头来，看了眼第五重阳，也不傻啊。

他搓了搓脸颊，轻声说道：“我可没这么跟你说过，都是你自己说的。以后要是见到了她，若是再一个不慎说漏了嘴，她捶你和我无关，这句话我得先说在前头。”

反正我是不怕被殷姑娘捶。

第五重阳挠挠头，补救说道：“好吧，那以后不叫她嫂嫂了。”

顾天嘴角一抽，盯着第五重阳看了小半晌，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好像是真的有点傻。

这句话都听不明白，以后见到殷姑娘可劲儿叫嫂嫂不就完事了？

她还能打死你啊？

遇人不淑。

沿着熙攘裹杂的街道，三人来到瓦子栏下，楼台上并无风尘女招徕过往的客人。

他打算进瓦子栏找那个旗袍女子问问情况。

瓦子栏阁楼下，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手中捏着一张折纸，不少人见到顾天到来后，皆是远远的抱拳致礼，好像是在道谢一般。

顾天有些无可奈何，说实话，对于这种“好事”，连他都没搞明白。

不过少年郎却没有失了礼数，一一抱拳还礼。

行走江湖，萍水相逢之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和气生财。

第五重阳打量了一眼瓦子栏，他早就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好地方，问道：“好哥哥，咱们是要进去？”

顾天点头，说道：“有些事想要来问一问。”

第五重阳显然不太信，笑着说道：“只是问事，不是搞事？”

顾天嘿嘿一笑，往第五重阳肩膀上一拍，“重阳兄很有故事嘛。”

第五重阳一挺胸膛，“我又不是小孩子，大人该懂的事我都懂。”

三人进入瓦子栏里，暖风处处，香气袭人，四下喧嚣一片，丝竹管弦之音荡的人心神摇曳，一片靡靡艳舞晃人眼球。

顾天抬眼望去，前方有几个身披轻纱，怀抱琵琶的妖娆女子拧转腰肢，在为客人献舞。

台下人声鼎沸，皆是一致拍手叫好。更有些锦衣绣裳的年轻富家子，情绪激昂，眼中光彩旖旎，看到尽兴处，不时的从桌上盘盏中抓起几粒碎银子使劲的往女子披着轻纱的胸脯上砸去。

标准的纨绔少年作风。

那些被碎银子砸的胸脯生疼的女子强颜欢笑，向着那些呼吸急促面红耳赤的纨绔子弄眉抛眼。

标准的风尘女子行径。

第五重阳见到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手腕一抖，数十枚古金钱浮现在手，一颗颗的砸掷而去。

比砸钱，至今还没输过谁。

舞台帷幕后，一身鲜红旗袍开腰的女子见到顾天三人到来，眼神阴沉，横下一条心，是祸躲不过，而后迈动修长纤腿，走向舞台中央，挥手斥下舞女。

虽然台下之人多有不满，但他们都知晓这谢娘的冷酷无情，因此也就没人敢发声阻拦，皆是意犹未尽的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酒水。

谢娘眉目含春，笑意盈盈，说道：“咱们的顾天李大少爷屈尊驾临坊子，正值高朋满座之际，小女子便斗胆代表各位贵客跟李少爷道谢一声。”

此话一出，所有宾客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对于顾天他们并不陌生，毕竟前几日才见识过他的神威。

顾天瞬间被密集交织的视线环顾，一股浑身不自在的情绪自心头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