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鼻子，尚川还是进去了。

厕所里的味道有些古怪，有点激情之后的余韵。

天知道刚刚出去的那对老外，他们到底尝试了什么样的姿势，在什么地方战斗过。

虽然有点遐想，也有点恶心，但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那么多。

尚川松下裤腰带，坚挺地站在立便器前面。

啤酒有些涨人，洗手间里很快响起了如水柱一样的声音。

突然，一阵剧烈的晕眩像是海上卷起的暴风雨一样毫无征兆地袭来，心脏没有预兆地跳得好快，像是下一刻它就要跳出了尚川的胸膛。

眼皮在跳，在心悸。

仿佛有什么剧烈的大事情发生了。

在尚川的视野里，厕所的灯变得灰暗下来，眼前的视线不再明亮，世界仿佛在旋转。

世界里的一切在扭曲变形。

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什么尚川不知道的，但是和他紧密链接的事情在发生着。

明明神志还算是清醒，可尚川的耳朵还是仿佛幻听到了另外一个强有力的心跳。

从来没有一刻，尚川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如此激烈地涌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欢呼雀跃，在欢迎着什么。

可是脑仁很痛。

尚川想，这一定是和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

模模糊糊之间，尚川的视网膜前出现了一个看不清的影子，像是一个女人。

耳朵边上响起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尚川，我回来了。”

声音轻柔，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听着的摇篮曲，像是天空中柔软的可以撕下来吃的云彩，像是傍晚的清风，让人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这个声音好熟悉，但是又记不起来到底是谁。

我忘记了什么，到底忘记了什么？

尚川抓着自己的头，揉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疼痛，尚川都要把自己的头皮给攥了下来。

一定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是被他遗忘了。

是谁？那是谁？谁？谁回来了？

尚川不知道。

有什么东西缺失了，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像是解密游戏里少了最关键的一个条件，拼图少了最关键的一个部分，没法猜测出来最后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又的在恍惚之间，尚川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紧接着有种潸然泪下的感觉，想要哭泣。那是一个温暖的世界，又像是自己在医院的过道里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出生。

有一种遥远的联系，紧紧栓着尚川的手臂，那种感觉微弱，又具有着指引的方向，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呼唤着尚川要回去。

眼前的异状完全消失不见，就像它来临的时候那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厕所的门被剧烈地敲响，如同擂鼓。

从外面传来的是李春关心而又急切声音。

“尚川，尚川。”

“你在里面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尚川从落泪的迷梦之中惊醒。

现实世界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我是在哪？

关于现实里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现。

我在国外，在一个交友聚会上。

刚刚和李春一起玩游戏，因为喝酒喝多了在上厕所。

挣扎着，尚川喊道：“我在这儿。”

“我在里面。”

尚川虚弱地喊着。

听到了尚川的回答，李春很快就从外面闯了进来。

一个大脚，破门而入。

一进门，刚好看见了尚川伏在洗手间的案台上。

脸色苍白，像是才刮宫进行了流产的女人躺在病床上，我见犹怜。

那股柔弱劲，真想让人好好抱住他。

“你怎么了？”

搂住尚川的头，李春紧张地问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

尚川摇着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是个男人，为什么就那么容易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

是在这个世界呆久了以后，忘记了自己的性别了吗？

不是这样的。

只不过……

具体的情况尚川也说不清楚。

只是，只是一种喜悦涌现在自己的心中，仿佛自己真生了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刷刷往下掉。

然后是悲伤，因为自己的确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于李春来说。

男人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时间，有各种超出常人能够理解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就能够哭出来，有时候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以往和尚川相处的时候，李春都开始怀疑自己爱上的到底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

他有些实在是太大大咧咧了，更像是个什么东西都往自己的心里藏着的女人。

都说如果不是为了下一代，女人更喜欢和女人玩，所以自己才会这样的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相处得比较舒服吧。

尚川很少有什么故意作的时候。

而且也意外地坦诚，在各种方面上。

不过现在看起来，看他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男人毕竟是男人，现在倒是正常了。

最起码还能看见一点儿眼泪，还能够看清楚他的内心。

李春赶忙上前，把尚川从地上扶了起来。

刚刚她也的确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悸，这种突然而来的感觉也让她慌了神。

不过还好，只要确定尚川的确没有什么事情那就好了。

轻轻拍着尚川的头，李春说道：“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人在国外的时候会异常的思家，天大地大，竟然有一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容身的感觉。

虽然国内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可好歹语言相同，会有一种安全感。

可现在在外面，没有人能够依靠了，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嗯。”

尚川的回答有些哽咽。

真是狼狈啊。

自己。

虽然不确切地知道到底在自己不在他身旁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尚川的要求就是铁律。

李晨把他搀扶起来，“你还能自己走吗？”

“还能。”

即使再这样的情况下，李春还是依然坚守着尚川的倔强。

“那我扶着你，我们回去。”

实在是太好了。

没有和任何一个人作别，尚川在李春的帮助下离开这场喧闹的聚会，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往租下的别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