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

“署长，这是总区亲自下的传真令。”

“走私案？”

郝仁面上不动声色，不屑地道：“走私案子找海关啊，关我们警署什么事。”

“走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水果、蔬菜，但量很大，几乎可以肯定是大陆那边过来的，一连走了十天的货，海关那边已经疯了，但犯罪分子太狡猾，走的都是散货，虽然抓到了几船，但根本就是牛就一毛，罪名都没有多重，完全奈何不得那些古惑仔。”

“哼，海关那帮家伙，果然都是废物。”

警察和海关的关系大部分时候都不算太好，互相拆台远多于相互合作，作为警察，郝仁这么骂倒也不算什么。

“海关的意思是，那些船虽然都是小船，这么大批的货，上岸的动静绝不会小，从岸上找人远比从海上抓人容易的多，海关希望我们找到他们接货的地点，或者找到幕后的老板，并拿出实质证据，总署命令我们配合。”

“靠，说配合就配合啊，那这个案子是以海关为主还是以我们为主？”

“总署的命令是，让我们配合海关的行动。”

“凭什么？靠！配合他妈啊，行了，放我这吧，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之后。

办公室的门咣的一下被撞开，郝仁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肯定是陈家驹。

全警署就只有他冒冒失失的从来不敲门。

“阿头，听说有大案子啊。”

郝仁皱着眉看着他。

“阿头你把走私案交给我，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半个月，不，十天，我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扑街啊！

郝仁气的想拿桌子上的烟灰缸丢他。

“重案组很闲啊。”

“什么？”

“我说，你们重案组很闲啊，没有案子了么？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屯门色魔案，抓到人了么？”

陈家驹气势一泄，低头道：“头，那个是变态随机作案，没有动机的，破案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就是连线索都没有喽？”

陈家驹委委屈屈地点头。

“抓色魔没有抓走私贩刺激是吧，功劳没有走私案大是吧。”

陈家驹这回不敢点头了，但心里却特委屈。

这不是，上边特意派下来的命令么，这不是想让咱屯门警署露个脸么。

“扑街啊，自己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倒是对海关的闲事挺这么关心。”

郝仁拍了拍陈家驹的肩膀，道：“屯门色魔案，虽然功劳可能不大，但这个案子的危害实在太大了，你想想，凶手是无差别作案，换言之任何一名女性都有可能成为被加害的对象，不抓到这个混蛋，我们还当什么警察？”

“再说这个走私案，他走的不过是一些水果啊，蔬菜啊，肉食啊之类的东西，我问你，港岛现在还有几个农民？还有几家人在种水果？这些水果除了让我们港岛市民吃东西变得更加便宜之外，还有什么危害？放着屯门色魔不去理，反而盯着水果蔬菜的走私去打，你对得起你身上的警服么？”

陈家驹一懵。

他兴致勃勃的过来表现自己，怎么还给自己数落了？

“不是啊阿头，这世上哪会有人偷偷走私这么多的水果呢？这伙人搞得这么大，这么嚣张，万一他们在水果里掺面粉，或者其他别的东西呢？头，我觉得还是要查啊。”

郝仁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这批水果，三岁小孩也知道是从老家来的吧。”

陈家驹点了点头。

“老家会有面粉么？”

“………………”

“至于面粉之外的其他东西，家驹，不如你帮我想一想老家那边除了出口农产品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卖过来的，你要是能想得到我特么一个月之内就把你那见习督察里面的见习两个字给去掉。”

说这段话的时候，郝仁真的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真情实感的。

他也不想走私农产品啊，量大目标大，而且这边每走私过来一吨，老家那边的百姓就少吃一吨。

但是没办法啊，一个国家要想实现工业现代化，必然要有一个资本原始积累的过程，这个原始积累如果不是战争劫掠，就只能是工农业剪刀差，用农业反哺工业。

据郝仁所知，由他买回来的两台燃煤发电机组已经在粤省的窗口市开发区成功装机了，再有一个月左右的调试时间就可以试运行了，两台大型燃煤发电机可以保障24小时不间断的给开发区供电，为改开的第一笔招商引资打下坚实的基础。

小孙还告诉他们，组织上特意为他们在窗口市开发区留了一小片地，欢迎随时回家乡办厂，严国良那个家伙貌似还有一点心动，整的郝仁还怪不好意思的，就跟占了老家便宜似的。

反正有这块地在，他们郝家未来三代人的养老应该没啥问题了。

“滚蛋，你一天抓不到色魔你就一天别升职了，走私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见陈家驹吭哧瘪肚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郝仁挥挥手就赶走了这个没眼力见的，同时翻阅起了总署送来的档案。

毕竟，这门生意交出去之后，韩宾和马尾并不知道自己才是这买卖的幕后老板，他自然也就没法太多的过问，消息不够灵通，刚刚听说韩宾有几条小船被抓了，他还真挺心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想不到这十天以来，韩宾与海关的斗智斗勇居然这么精彩，那些船，见到海关的缉私警之后居然第一时间在船上插一面国旗往回跑？？

缉私船在公害缉私的时候，还遇到过老家的军舰“恰巧”路过？

有一个缺心眼的，公海上遇见，居然还敢主动去撞缉私船？！

和韩宾一样，他的这些小弟在走私的时候，也有了一种有靠山的感觉，加上海关又历来是鬼佬势力最大的地方，因此这场走私干起来，一点都不带怂的。

怪不得海关那边都告状到总署去了，这韩宾也不知道是怎么给他小弟洗脑的。要知道今年，中英关于港岛问题的谈判已经开始了，事实上这些冲突，已经切实的成为了谈判的一部分。

这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了，这场谈判不是只有上层人物在关注，底层百姓也是一样的，都在以各自的角色参与到了其中，比如撑英派和撑华派在小饭馆吃个饭都容易打起来，警署里最近已经处理过很多类似的案子了，反正在郝仁的有意无意之下，撑英派不交个千八百的保释金休想出去。

郝仁忍不住敲起了桌角，脑子里开始琢磨了起来。

敲了好半天，拿起电话先打给了阿乐：“我听说有几个兄弟折在了海关手里被抓，有没有事。”

“仁哥放心，一定不会有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