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阁老
作者:离之渊 | 分类:其他 | 字数:3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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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见考官
待丁士美念完五经魁后,此次乡试中试榜单终于尘埃落定。
张敬修听得自己竟中了解元,一下子愣在那里,他实未想过自己竟能名列榜首。
而场下落榜的士子都是面色黯然,心中失落,还有些士子用袖子掩面,悄悄拭泪。
至于名列经魁的士子自然是欣喜若狂,在其他士子羡慕的眼光中手舞足蹈。
当下,陈于陛向他拱手贺道:“恭喜君平高中解元,独占鳌头!”
张敬修笑了笑道:“侥幸,都是侥幸而已。”
陈于陛却正色道:“以君平之才,解元当是实至名归。”
张敬修听了不置可否。
周围的士子听了,见眼前的少年竟是今科解元,都觉难以置信,尤其是他们之前还在心里对其不屑。
放榜后,贡院外一些士子见自己榜上无名,带着失落和怅然,陆陆续续地走了,但仍是有不少士子留了下来。
原因无他,考试之后,考生有向主考官领责的机会。
所谓领责,名义上是拿着落卷接受主考官的训斥,实际上却有着那微乎其微的翻盘机会。
如当朝首辅徐阶,曾督学浙江,在主持浙江乡试时,一名考生写了‘颜苦孔之卓’的典故,徐阶未曾见过,便写下了‘杜撰’二字,而后考生领责面陈言;此典出自扬子《太玄经》,非杜撰也。徐阶查阅之后,发现果真错怪这考生,立时将这考生改为一等。
是以,在关系考生一生命运的乡试中,不少考生都不愿放过这只有一丝可能的机会,万一运气爆棚,获得补录得机会呢?
而中举的士子们,此刻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们都在等着稍后拜见主考官,确立师生关系。
而且,眼下也是认识同年的好机会。举人就已有了当官的资格,更不用说一干同年中总会有几个能中进士,这可都是未来可用的人脉啊。
事实上,国朝这么多年科举以来,以师生、同年、同乡结党的情况已见端倪。比如说,在一科会试中,便要录用百名进士,这些进士,对录用自己的主考官,天然就更加‘亲近’,主考官也就成为大多数进士为官后的山头。而主考官作为座师,拥有这么多朝廷的储备官员做门生,得到的好处自然不少。这也是此时官场的潜规则了。
不多时,几名书吏从贡院走出,高声问道:“解元郎何在?总裁大人与各位考官有请。”
陈于陛眼带笑意,朝张敬修挤了挤眼,正欲替张敬修答话,就听得边上一个士子大声喊道:“解元郎在此!”
众皆侧目,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年近而立的士子答话,都以为其为解元,有几个士子还上前欲与其攀谈。而陈于陛则满脸郁闷。
那几名书吏从人群中走近,恭敬道:“解元郎,总裁大人让请至贡院。”
有认得那个答话士子的人,揶揄道:“这不是周兄吗?你什么时候成解元郎了?”
那周姓士子见众人误会,面上涨的通红,连连摆手道:“我非解元,你们搞错了。”又指着张敬修道:“他才是解元郎!”
书吏们见闹了个乌龙,都有些不爽。又见他指着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郎,说是今科解元郎,心中着实有些不信。
一个书吏问道:“你怎知他是解元郎?”
“方才听他们说话得知的。”周姓士子弱弱地答道。
闻言,书吏们皆是愕然,而后以狐疑的眼光打量着张敬修,他们都怕再次闹了乌龙。
那名问话的书吏走近张敬修,问道:“阁下便是解元郎张敬修张老爷?”
张敬修理了理袖子,才拱手道:“正是在下。”
再三确认后,书吏立即恭敬道:“请解元郎入贡院,去见总裁大人。”
当下,张敬修朝陈于陛郑重道:“元忠兄,小弟先去见总裁大人,明日再与兄把酒言欢。今小弟侥幸中第,不负与兄同赴明年春闱之约。明年春闱,愿我等皆能着春榜,金殿传胪。”
陈于陛笑道:“君平且去,明年春闱,与你在金殿上一分高低。”
张敬修朗声大笑,向陈于陛施礼后,在一片满是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转身随书吏们潇洒往贡院中去。
贡院中门之内,中第的举人们都已站在里边,相互闲聊着,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大门,等着解元的到来。
随着张敬修与书吏们出现在门内,举人们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他们都想瞧瞧从三千士子中脱颖而出,名冠一榜的是何等样人。
此刻见了,竟只是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郎君,都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在众人目光的环视下,张敬修仍是好整以暇,从容不迫。扫了一眼众位同年后,他主动作了一个团揖向众人道:“诸位幸会。”
众新晋举人心底多少有些不甘,但皆不敢怠慢,一并拱手回礼道:“解元郎客气了。”
新晋举人中也有一些人认得张敬修,皆是他在国子监的同窗,也有些因《海禁弊论》一文听过张敬修之名,然大部分都是对其从未耳闻。
其实,这主要是张敬修穿越至大明朝后,除了去国子监进学,便是在家读书习文,外出交际不多,到目前为止,好友也只陈于陛一人而已。
当下,国子监的几个‘同窗’都主动上前攀谈,其中就有易经房魁庄允中、礼经房魁王正宇和春秋房魁杨誉。
由此可知,今科五经魁中,国子监优贡监生,竟占其四!可见国子监中,从各地入监的优秀生员质量是极为不错的。
然而,虽为同窗,但张敬修去国子监的时间不长,又常常‘逃课’,是以与他们都是不熟,只认识春秋房魁杨誉而已,因而也只是互相客气一番。
“你就是解元郎?”一人走上前有些不客气道。
张敬修看去,见是个年近而立的士子。他从众人的话音中知此人正是第二名亚元胡载道,但仍故作不知道:“不敢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胡载道负手昂首道:“吾乃万全都司胡载道!在下观你年不过十六,此前似籍籍无名,不知你何德何能得中解元?”
众举人心中都有此问,尤其是那些知道张敬修家世背景的,都在揣测其中是不是有黑幕,否则三千士子中,怎是其中最年少之人名列榜首?
张敬修笑了笑道:“胡兄,久仰。在下才疏学浅,取中解元乃是众位考官的赏识,他们自有道理,胡兄不问他们而来问我,叫我如何回答?”
众人听了都是低声发笑,觉得这少年解元答得很是恰当。
胡载道听了,眯起双眼道:“那容易,一会发卷,解元郎的卷子必要拜读,看看有何过人之处。”
这时,书吏们催促道:“人既已齐了,就速速入内见总裁大人,诸位考官大人在至公堂里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当下众人不再多说,一并往至公堂去。
入至公堂时,张敬修一马当先,其余经魁次之走在众人之前,领中试举人去拜谢主考官。
张敬修走到堂外的门槛前,停下步伐,朝内双手作揖道:“弟子张敬修拜见诸位考官!”
跟在后面的举人们亦是如此。
“免礼!诸位都进来吧。”
众人这才抬头,朝堂上看去,但见丁士美呷着茶,含笑看着门外的众位新晋举人。
张敬修这才领着众人走入堂中,到了堂内,又再度向丁士美、张四维和其他考官行礼。
而丁士美与众考官则上下打量着张敬修,都觉眼前少年虽是年少,但行止老成,沉稳有度,丝毫不像年仅十六的少年,心下都不由暗赞,不愧是名门之后。
丁士美笑着对一旁几位官员道:“你们看新科解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