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沧西东部的谷江县早已没了人间该有的样子，站于高山之上俯首望去只有漆黑的大地、其上漆黑的人和漆黑的一切。

战争已经进行了六天，大、小交锋已不下数百次，两方投入战场人数也已达两百余万人，总计死伤已超八十余万，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砰！！

突刺而来的长枪被搅碎，碎屑划破于宁的手朝着四周飞溅，常杰收起手向前踏去一脚踹在于宁的腹部。

“小心！！”

砰！！

于宁结结实实地撞进身后男人的怀中，男人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但他右手依旧死死地抱住于宁。

坐着轮椅嘎吱作响，下一秒，砰的一声，变成零件散落一地。

“大伯！！”摔坐在地的于宁根本顾不上自己伤势转身看着这个少了两条腿一条胳膊的男人。

虽然他现在骨瘦如柴，但是从他的骨架依稀能想象得到他原先魁梧的身材。

“我没事！”于景江摸着于宁脑袋安慰道，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常杰，就是这个叛徒害得他们于家家破人亡。

武空霖早就猜到于景江他们是不会错过这场战的，所以安排了这个他最恨的人去应付他。

十万于家军与常杰所带领五万东军精兵从第一天打到了现在，打到了只剩下不足千人，包括之前的徐龙也已战死沙场。

“于景江，如果我是你的话，混成这样我还不如早早死掉算了。”常杰像玩弄猎物一般欣赏着他们脸上的愤怒。

“在你不死之前，我怎么舍得死呢，常杰！”于景江回击道。

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常杰摊开手，佯装十分无奈地说道：“想杀我，我站这，你一只手爬过来啊。”

“混蛋！”见他如此侮辱自己大伯，于宁无法忍受，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就想朝他杀去。

“别冲动。”于景江拉住了于宁。

常杰见状大失所望，他抬起手指着脑袋，嘲讽道：“看来少了两条腿一条胳膊对你来说还是有好处的吗？至少脑子变聪明了。”

青筋暴起的于宁想上去拼命，但就是被于景江死死地拉住。

常杰扎起马步指着自己裤裆下，哂笑道：“如果你从我这爬过去，我就放了她和你剩下的这些兵，好好想想。”

“大伯！”于宁忐忑地看向于景江。

“宁儿，宁家不能无后，给我拉住她。”于景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把于宁往自己的身后一拉，用仅剩的右手艰难地爬向常杰。

“于景江，你还是当年那个于景江吗？现在的你还真是让人恶心，快，像一条蛆虫一样钻过来。”常杰大笑着，脸上早已变态到扭曲。

“快放开我，混蛋！”于宁对着身后两名士兵喊道，她要杀了他。

两名士兵掩耳盗铃地转过头闭上眼。他们同样也愤怒，但是大少爷说得对，于家不能无后。

在常杰癫狂的笑声中，于景江缓缓钻过。可就在这时，于景江眼中露出了决绝。他转身举起右手瞄准常杰的后背，按下袖中的机关。刹那间，数十支飞针朝着常杰的后背而去。

砰砰砰！！

飞针一支支从空中落下。

眼看常杰毫发无损，于景江立马冲着仅剩的于家军士兵们大喊道：“快带宁儿，离开。”

砰！！

于景江的脑袋被常杰重重地踩在了脚下，他俯身用庆幸的语气嘲讽道：“啧啧，幸好我穿了金色软甲，不然就真让你这个家伙给得逞了。”说着，又在他的脸上蹍上几脚。

看着于景江怒而不得的眼神，常杰开心极了，他继续笑着道：“说实话，我从没打算放过你们，毕竟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吗？”

于景江抓起一把泥土，朝着常杰的脸上扔去。

啪嗒！！

“呵！！”常杰用手将脸上的泥土抹下，重新还给于景江，便抬起一条脚朝着他的右手踩去，“我看你这只手也是不想要了。”

“呜！！”于景江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叫一声，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常杰。

“大伯！”于宁转身想去救他，可被士兵们给拦了下来，他们裹挟着于宁拼命地往前冲。

但还剩三万的东军士兵怎会肯放他们走，他们将其层层包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消灭了五百余名于家军。

层层推进，于家军能够反抗的余地越来越少，于宁看着形单影只的泥我方，脸上露出了再也藏不住的绝望，她不甘心就这样输了。

“都给我住手！”这声音苍老但嗓门极大，不过喊完后，紧接着就是几声剧咳。

不过，很显然就是这中气不足的声音让常杰陷入了惶恐中，“不可能，他应该死了才对。”

“我死了？真正该死的应该是你才对，常杰。”常聪和于服趴在唐尧、卢晶的身上从包围外跳了进来。

当看到常聪真得出现在面前时，不仅常杰面露惊色，身后从常家军留下来的那帮老将亦是如此。

“放我们下来。”脸色苍白的于服对着身下的唐尧说道。

“嗯！！”

蹲下身子，于服、常聪两人踉跄地从他们背上滑下。站稳身后。于服对着难以置信看向自己的于景江，欲哭欲笑般说道：“活着就好！”

常聪看着身残的于景江，愧疚和愤怒涌上心头，他举起手颤巍巍地指着常杰，对他身后那帮老将喊道：“如果你们认为自己还是我常家的人的话，那就给杀了常杰。”

这群老将听到常聪的话，纷纷撇过头，当初他们的确是在不知情情况被常杰裹挟着叛变，但现在……

“老不死的，常家已经没了。现在这军队只属于我一个人。”常杰嚣张地说道，“老不死的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你，现在的你我一根手指都能碾死你。”

“你！”看着身后没有反驳的老将们，常聪彻底无话可说，常家已经完了。

“你们两个老不死来得正好，通通给我杀了。”常杰命令道。

停下来的军队再次启动，他们手持长戟一步步挤压着他们的生还的空间。

“对不起，害了你们。”于服对着唐尧等人抱歉道。

“做我们这一行的生死早就看淡了。”唐尧找准机会上前搂住一名士兵直接给他来个透心凉，可紧接着立马又有士兵顶上，没完没了。

“都是我们常家的错，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畜生。”常聪悲凉地说道。

“知道就好。”于服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嘲讽道，“不过老家伙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跟你死在一起，想想就晦气。”嘲讽完常聪，于服扭头对着于宁问道：“妮子，你是谁的娃？”

“我叫于宁，我爹是于景业，我要叫你什么，爷爷？”于宁边杀边回道。

“应该叫祖爷爷。”于服温柔地看着于宁，心想这妮子长得像她娘，虽然她没见过。

在临死之前，于服跟于家军的众将士聊着家常。有时候刚聊完，人就没了。直到最后无人可聊时，他悲痛欲绝地说道：“看来我于家气数已尽了啊。”